虽说泰伦斯在王宫内闹出了大动静,但这件事后来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应该是帕西诺公爵有意压了下去。
“依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可真不像哪,我还以为他要热热闹闹地好好搜捕一番呢。”距离王宫事件已经过了两天,为了不引人注目,泰伦斯一行人老实地呆在旅馆里,既没有出去乱跑也没有和不该接触的人有什么联系。
埃文这时候正坐在酒馆的角落里,等待着分散开来的斥候们打探消息,因此闲来无事地对泰伦斯说道。
“那是什么形容词啊……”泰伦斯咽了一口廉价的葡萄酒,“那个人再刚愎自用也还没有傻到家呢。在高压政策下向民众公布有人闯入了王宫,这可是让他面上无光的事情。这么安静倒不如说他是在伺机而动呢吧。”
两个人正悄悄说着话,远远便看见兰瑟带着一个矮个少年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这孩子刚刚去到旅馆说想要见您,海曼先生。”兰瑟把身后的少年推到桌前,对泰伦斯说道。
“不、不是我。”少年抓紧手里打着补丁的帽子局促地说道,他看着被帽子挡住大半张脸的泰伦斯,胆战心惊地伸手拿出一张纸条。“是有一位先生让我把它转交给您。”
坐得更近一些的埃文代替泰伦斯接过纸条,在率先扫视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之后放在泰伦斯的面前:“您看。”
泰伦斯的视线落在字条落款的“k”字上,示意兰瑟给那少年一个金币的小费,把他送了出去。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泰伦斯呢喃着把纸条扔进没有喝完的葡萄酒里,红色的酒液将轻薄的白纸渐渐浸透……
就像是回应着他这句问话,中午的时候,王宫内侍在广场的布告栏上贴出了来自帕西诺公爵的手谕。内侍在围观的民众面前大声宣告,三日后,将在王宫广场举行安格斯·艾德的授勋仪式。
“艾德……连姓氏都没有继承,简直是一场闹剧。”得知了这一消息的泰伦斯抱着胳膊靠在窗户旁,从嘴角泄出冷笑。“帕西诺到底是在羞/辱谁呢。”
而远在公爵府邸的安格斯则狠狠摔碎了桌子上的茶具。
“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安格斯少爷。”站在一旁的亚当开口说道,他朝一旁的侍女点头,示意对方将碎片清理干净。
“给我闭嘴!”安格斯阴着一张脸,狠狠瞪向面无表情的管家。“你也瞧不起我是不是?!你们都瞧不起我!”
他低吼着,将跪在地上收拾碎片的侍女踹倒在地上。
“呀——!”女孩子的手臂正好压在破碎的瓷器上,鲜血涓涓流出,疼痛让她不禁失声惨叫。
亚当看到这一幕,眉头蹙了起来。
安格斯露出快意的冷笑靠近他,低声说道:“讨厌我吗?蔑视我吗?哥已经死了,你又能做些什么?不是照样要服侍我吗?就用这种表情来娱乐我吧,像只狼狈的野犬来讨好我,作为一家之主,我还能给你留一口饭吃。”
他说完,沉着脸大步离开。
——可恶!可恶!可恶!
安格斯走在街上,在心中不断怒吼。泰伦斯被谋杀的消息传回帝都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有一丝欣喜,能够摆脱那个处处压制着他的“兄长大人”怎能不令人高兴。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泰伦斯的死亡于他并不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不是。他无权无势,在泰伦斯倒下之后,他就要暴露在那些贪狼的爪牙之下,只能受人摆布、任人宰割。
这都是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力!
——难道我就要一辈子过这种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吗?
安格斯咬紧下唇,直到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之中弥散开来——我绝不会就这样妥协!
“哎呀,这不是伯爵阁下吗?没想到竟在街上偶遇,这一定是光明神降下的缘分呢。”
正当安格斯如同彷徨的野兽一般焦躁不已的时候,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
安格斯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男人:“西德尼主教……请您不要胡言乱语,我还没被授勋,如今只能算是平民。”
“谦逊虽是美德,不过适当的野心才能让人进步。安格斯先生,您仍欠缺大无畏的勇士精神呢。”西德尼主教露出传播福音时的神圣笑容,“您身上所拥有的,足够满足您的任何愿望——只要您想。”
留在客厅的亚当扶起受伤的女仆,拿出兜里的手绢替她包扎好伤口。女仆在这过程中一直啜泣不已,她按住自己的胳膊,在哭泣声的间隙中断断续续地说道:“管家先生,少爷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亚当打结的手猛然一顿,几秒之后才继续动作:“啊,是真的。”
他让女仆回房间休息,自己把凌乱的客厅收拾好,一旦想到看着长大的少爷曾做在沙发上接过他煮好的红茶,亚当就不禁难过不已。他胡乱抹了把脸,起身离开客厅。
在关上大门之后,他才注意到陆斯恩和尤莱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亚当……”尤莱亚拉着陆斯恩的袖子,叫着红发管家的名字。“我和陆斯恩打算离开这里了。”
“尤莱亚……”亚当俯下/身,摸了摸矮个少年的头。
“我不要呆在这里了……只要一想到泰伦斯我就好痛苦。”尤莱亚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但还是有更多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安格斯也好坏,总是欺负我。以后泰伦斯再也不会摸我的头,也不会温柔地和我说话了,我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