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远去哪里了,他只是躲回了他的小木屋里头。
不得不说这样的作法有点怂,甚至于一点都不像他该有的样子。
可是他从心底承认,他回不去了。
如果回去就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祁明远觉得他还是有些心寒。
他爱上的人是一个天底下最心高气傲的人,九五至尊的位置让他从来不会让步,也不懂得让步。
祁明远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远才能看清那人哪怕一丁点真心。
他觉得疲惫,却又无计可施。
放手不舍得,守着又没有半点出路可言。
半晌,小木屋的门被人悄声推开,外面站着的是腥子。
忻系小心翼翼地看了祁明远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祁明远失笑:“这是怎么了?”
“我想要给道长道歉!”腥子犹豫半天,最终特别响亮地开口道。
祁明远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这人突如其来的勇气吼得一阵发疼,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道长……”腥子鼓足了勇气道:“那枚玉佩被皇上拿走了,所以现在也还在皇上那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察言观色,试图看清祁明远面上的表情。
然而他失败了,因为祁明远是当真的半点表情都无,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手指在桌上轻轻地一扣一扣。
“道长?”腥子愈发忐忑不安起来,声调都有些颤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祁明远忽然问道。
这一回腥子丝毫没有犹豫地开口道:“皇上让暗卫盯着道长的行踪……”
他说是说出口了,可是却依旧有些担忧祁明远的反应,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被人盯着,还是这么长久的时间。
可是预期之中的怒气并没有到达,祁明远怔了怔,然后微微笑了出来。
这一笑几乎让腥子痴了,因为那笑容干净而好看,带着一种从容的意味。
腥子保证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比祁明远更像是一个神仙。
祁明远却是觉得自己这么久憋在心头一口闷气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散了,他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微微笑道:“去吧。”
腥子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有发觉,然而他还是憨憨地笑了笑,从身后顺出一口锅来:“道长,您这些时日都瘦了,这是皇上让我带给您的。”刚刚都闻到了肉味,也不知道道长会不会吃不习惯。
祁明远却是微微一怔,他将那口锅拿到眼前掀开盖子一看,异香扑鼻,显然是放了如出一辙的西域调料。
待到腥子走了,祁明远方才定下神来慢吞吞地往后仰过去。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被皇上陷入现下的境地。
进退维谷……
然而对于朱翊钧那样的人而言,也许这就是他能走出来的最远的距离。
祁明远心知肚明,却也不敢赌。他不是一个赌徒,而且祁明远明白那位皇上也不是,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甚至于一步都怕踏错,这样的感情单薄而脆弱,根本不像是祁明远这样的人会喜欢的事情。
只是眼下他觉得自己上瘾了。
慢慢地站起身,然后轻轻整了整衣冠,祁明远默然走出门去。
此时的朱翊钧却正与腥子说着话:“那枚玉佩若是得了功夫,就替朕还给道长。”
腥子怔在原地,他看得出来当他说那玉佩在皇上那里时,道长一时之间的开怀,他想不通怎么这么短短几个时辰皇上就变卦了。
朱翊钧显然意识到了腥子正神游天外,然而他却是没有忿然,只是平静问道:“怎么了?”
“皇上……”刚刚大步走进来的祁明远就那样默然地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腥子,出去。”
朱翊钧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最终默默然吞了回去。
他看着腥子小碎步跑了出去,特别听话,听祁明远的话。
剩下屋子里头两个人面面相觑。
祁明远看了朱翊钧一会儿,便微微扬唇笑了:“多谢皇上。”
“道长或许……”朱翊钧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反驳些什么,然而他终究还是轻轻摩挲着那枚玉佩,温润的触感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说下去。
于是祁明远的唇角上挑弧度犹甚:“多谢。”
“不必,”朱翊钧如是道,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如若只是为了道歉,道长还请回吧,朕近些时日忙得很,所以……”
祁明远盯着那人开开合合的嘴巴半晌,竟是骤然觉得心底有些乱了。
如若要跟着朱翊钧的速度,他们两个要发展到什么时候呢?
如若是真的什么事情都遵循着朱翊钧这人的心思,是不是也许他们早就分道扬镳背道而驰?
又或者,这样朝思暮想的一个人就在眼前,所有的礼法也好,世事也罢,总归不过是一抔黄土罢了。
祁明远不受控制地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在朱翊钧愕然的当口伸手过去快而准确地将人抱住了。
祁明远身上泛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凉寒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地温和。
这样的气质其实与现下的祁明远已是不大像了,如若说以前的祁明远像是一柄包裹良好的剑,那么现下剑已出鞘,甚至于凉气逼人。
只是朱翊钧从来没有见过祁明远认真起来的样子,所以他骤然被惊住了。
下一秒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祁明远起先抱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