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嘴里被塞了癞蛤蟆的好不容易将蛤蟆从嘴里给拔了出来,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刮子。
“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们不成?”谢玉不咸不淡的开口斥了一声,原本正卖力磕头的几人一时间有些哑然,这世子妃神色一会一个样,他们心里可真是没底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谢玉叹了一口气,这面对着一整排诚惶诚恐给她跪地磕头的人,感觉还真是让人无法淡定,需要不断地说服自己才能在这一张凳子上坐的稳稳的。
平等,公道,尊严,那些从小如影随形的理念一直紧紧跟着她,她不愿意吃亏,但凡惹怒她必定要和人争一口气,可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她却是有着致命的缺点,心软。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同高位者理论,却无法安安心心承受任何一个人屈辱的跪在自己身前,很久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下跪乞讨的人,每每看见,她都会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的痛,有谁是天生就愿意做牛做马,像一只蚂蚁似的被别人捏在手心里呢?
刚才太过气愤恼怒,眼下慢慢的回过神来,她心里隐隐约约又生出心软来。
边上的江溯流再了解她不过,说白了,这看着张牙舞爪、咄咄逼人的丫头其实真的是一只纸老虎。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觉得她可爱呢?
也正是因为这看着十分纠结的迟疑和心软,才会让他从心底里都生出疼惜呢?
他不希望她所向无敌,风雨血腥面前也面不改色,毕竟,哪个手上沾染鲜血的人是简单而快乐的呢?
江溯流伸手过去,将她一只小手握在了自个的掌心里,目光落了下去,淡淡开口道:“念你们皆是初犯,此次便不再追究。”
众人似乎是没想到这世子爷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是替他们求情,一时间不由的长长吁了一口气,却不期然,那世子爷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朝着边上一个身姿笔直的蓝衣侍卫开口道:“跟他们说说规矩。”
“属下遵命。”青亭应了一声,看向几人的目光要多厌恶有多厌恶,若不是这些个拎不清的,自己何至于现在手指上都是腥臭,因而开口的语气显得十分冷硬而残酷:“这杀人不留痕的法子自然是有着许多种,既然眼下在酒楼,以后若是胆敢再犯,就剁碎了血肉直接做成最简单的人肉包子。”
他俊朗的脸色板正的一点表情也没有,蹙着眉头,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冷酷的声音毫无感情,就像专程从阎王殿来宣判的判官一般。
那声音落在谢玉耳边,让她不由得心生惊诧,相处这么久,她自然是十分熟悉青亭的声音和语调,这样的语气和神态是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就好像冰冷的寒铁,单是看着,竟然让人莫名其妙觉得冷。
跪着的几个小二自然也是同她一般感觉得到,分明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可他的神态语调声线无一不透露出威视来,众人半点不怀疑,若是有下一次,这人一定会说到做到,一时间心有戚戚,只剩下连连磕头求饶。
江溯流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不叫停,地上磕头的几人竟是一时间没人敢停,等青亭退到了一边,江溯流目光落到了青影身上,似乎是略想了一小会,青影这才恭恭敬敬道:“依属下之见,这孙五和张明不能留。”
“啊,世子爷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迷惑呐。”他话音落地,被点到名的两人已经是大声喊起冤来,谢玉这才发现,青影口中的孙五和张明正是刚才身形较高的那个听起来义正言辞的小二和那个信誓旦旦十分嘴硬被青亭塞了癞蛤蟆的小二。
“说下去。”
“是。”青影顿了一下,语气肯定道:“这孙五和张明两人皆是品行不端,前者性情暴躁,在家里动辄殴打妻儿,喜欢流连风月场所不说,手脚也不见得多干净,所处的街坊邻里深恶痛绝,至于这后面的张明除了好吃懒做,还沾染了赌博恶习,欠着西街仁义赌坊白银七十八两。”
“……”两个人许是没想到这青影一时间连他们的老底都揭了出来,一时间都忘了继续苦求,愣在当场。
谢玉也是张口咂舌,就听见青影继续有条有理的开口道:“这剩下被收买的五人之中,小刘是因为家中老母卧病多日,欠了街上的大夫二十两抓药银子。”
“小的知错。”这小刘正是最开始支支吾吾那个胆小的小二,听见青影点到了他,面上划过愧色,谢玉倒是一时间有些理解了。
“剩下的宋庆、李采办、张采办还有厨房的张师傅家里一切正常,想来的确是因为见钱眼开。至于这剩下清白的一众人里面,徐平的母亲身染重病,欠着药铺银子十五两,常乐的同胞哥哥有先天残疾,家里同样是债台高筑。”青影循着印象一一说完,一直站在边上的一众小二也是有了些复杂神色,谢玉眼见的瞧见里面两个人面容愁闷,显然被青影说中了烦心事。
心里略微想了一下,她有些不满的抬头瞪了青影一眼:“这些事你何时调查的,怎么也不早说?”
“回世子妃,主子不久前才吩咐属下去办的,这些消息也是刚得来不久,还来不及禀报。”青影委屈的扁了扁嘴,一边的江溯流看着他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青亭不动声色的踹了青影一脚,后者麻溜的到了几人身后,这当着主子的面对世子妃挤眉弄眼,果真是皮痒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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