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楼外一声长报,一位士卒满头大汗跑了进来,扑跪在地禀道:“陛下,云山…云山…云山城遭袭!”
“什么?”皓月大骇,双手揪住那士卒衣衿自地上提起重喝,“你方才说什么?”
那士卒痛声道:“陛下,敌军趁夜偷袭,费将军重伤…云山城…云山城快守不住了!”
山顶天已微亮,登上耸入云端的云台上,皓月透过眼前缭绕的晨雾努力朝山下望去,自崖壁间窜出的寒风肆意撕扯着他身上衣袍,叫嚣着自他耳际吹过。背后渐渐响起微微啜泣之声,刺得皓月耳膜胀痛,他回身揪住身侧一位正垂首哭泣的守卫嘶吼:“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的城池在战火中湮没,疆土一点点被敌军的铁蹄践踏,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挣扎,传承百年的大好的河山至此将不复存在,唯剩下脚下这一座尖耸入云的山峰。
“不对…”皓月双眉忽然紧锁,“龙祈上下军士深中蛊疫数年之久,即便趁夜火攻偷袭,费将军一旦发觉亦可以玉哨将其击退,何故尽落得如此惨败…”
山下,无风护送着弧月与卓尔自城西的地牢里救出时,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球正如密雨般在云山城中四散坠落,整个城池化做一片火海。
“不好,龙祈国已开始攻城,然儿她们…”无风心中一惊,急向弧月与卓尔道,“你二人先行躲避,我得设法急速赶回山去!”他救女心切,说话间人已不顾一切飞奔出去。
彼时龙祈军队已趁夜在云山城东门撕开缺口,城中掬月守兵以刀车拦挡不及。两军交织激战,死伤无数。不多久,龙祈国太子龙风真先率铁骑破城而入。杀红了眼兵骑冲进城内见人便杀,老人、孝、妇孺…无一不成为他们刀下亡魂。及弧月赶至东门时,百姓尸横满地,血流汇聚成河。
这满目疮痍似重锤击落在弧月胸膛,他跌跌撞撞自地上扶起一具又一具尸体,竟无一活口,不由得心中怆然。
“爷,这里…有个婴孩…”卓尔在一具女尸身下发现一个婴孩儿。忙自地上抱起,惊喜发现襁褓尚有一丝温热,“爷,您快看。这孩子身上还温着,应该还活着!”
他伸手将婴孩递向弧月,谁知,身侧忽“嗖”的飞出一杆长枪,不及卓尔反应。襁褓中的婴孩已自他双臂飞出,被枪头死死地钉在地上,血,顿时在脚底扩散。
“啊——”卓尔满面骇然,跌坐在地。弧月面颊苍白的毫无血色。眸中方有的那一丝惊喜转化作绵长哀绝,怔怔对着自己空落落伸出的双手,一股尖刺的冰凉自指缝间侵袭穿透心房…
“放肆——住手——”
锋利钢刀将在头顶落下的那一刻,被一个男子厉声喝止。只见,龙祈太子龙风真带着他的铁骑跨着披甲战马经过,那些骑兵马后长索上,还绑缚着一众被掳的掬月百姓。
喝退那行凶的兵士,龙风真朝地上神色呆滞的弧月微一抱拳道:“七王爷,让你受惊了。”
弧月抬头,幻散目光落在那些骑兵长索上呻吟痛哭的百姓,不可置信的瞧向马背上居高临下的龙风真,半尚,俯身长叩道:“求太子,饶恕我掬月国无辜百姓。”
龙风真微回头瞧了眼被俘百姓,挥手向手下士兵道:“还不放人。”
弧月一愕,着实未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叮咛过手下,龙风真回头笑对着弧月一脸的温文如玉道:“王爷何故行此大礼,若非王爷昔日义举,我龙祈皇朝早临灭国之灾,王爷旷恩,风真纵使肝脑涂地也难报效万一啊。”
龙风真一番肺腑感激之言,引发了掬月百姓对弧月一阵质疑咒骂,更如一把利刃,不深不浅地戳动着弧月那颗一路走来早已自伤的千疮百孔的心。他在百姓的叫骂声中长伏在地,不是因为他后悔了那日帮墨柔然往龙祈传递解药,以致今日王兄功败垂成,不是因为那样…他是弧月,他只会恨他自己…长久以来,他在自己的心中穿戴了太多的罪过,那些属于他的或是不属于他的,抑或是从他吸食那第一口人血开始,他就在给自已的灵魂一层一层的戴上厚重的枷锁,从来不曾超脱…
“王爷…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儿?”
“去找莫姑娘啊,您不是说过,余生要与她寻一处隐居之地,再不过问世事的吗。你们可以结为夫妻举案齐眉…奴才保证,以后再不与她作对。”
“我哪里…还配与她举案齐眉…”
“卓尔…你走吧…”
“那您…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该去地狱,洗涤我一生罪孽…”
再说无风,一路飞奔至后山,却并未见到墨柔然二人,当下已知不好,爬至半山腰见云台上已有士兵警戒,料定此时再要将墨柔然救出比登天还难,无奈之下,只得换回影卫装束,强硬着头皮投往皇帝龙宣赫帐内,诉明原委。一时,龙宣赫亲率一队人马,押着一众自掬月王城掳来的王亲重臣,传信要与皓月交换墨柔然。
山上皓月正待要知道此次兵败真相,见过书信后,随即携带玉哨,命人押了墨柔然下山,四王爷幕月及其余四位兄弟亦随后而至。
日出东方,万物生辉,可盘旋的狂风卷起沙尘万丈,很快又扫得天际一片昏黄惨淡。彼时两队人马分立山脚两峰之间,隔空对峙,皓月行至离山脚丈高的崖畔之上,见对面峰上旌幡飞扬,拉过身后的墨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