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十楼是行政办公区域,夜晚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两侧的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厚重的红色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沈夜离缓步向经理室走去,听见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声。
没有至关重要的事情,宁溪不会来找他。而且,他也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会惊动这条老狐狸的大驾。
经理室的门虚掩着,沈夜离走上去轻敲几声,推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占据了正面墙壁的落地窗映照着城市璀璨的夜景。宁溪抄着双手站在窗前,似乎在欣赏这迷人的景色,金边眼镜的镜片表面反射着霓虹灯的光芒。
看见宁溪,沈夜离笑笑,客气地问:“唷,是哪阵风把宁堂主给吹来了?”
宁溪没有转过头来看沈夜离一眼,只是兀自看着窗外,温和地说:“听到一些汇报,所以过来看看。”
沈夜离耸肩:“有什么可汇报的?你看我这里一切正常,钱在源源不断的流进来呢。”
宁溪低头一笑,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冷淡:“你不用跟我装糊涂,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你只会比我更清楚。”
沈夜离面色一冷,他咬了咬牙,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不悦地提高了声音:“旧城区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了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叶伊臣,见不得我们辛辛苦苦布下的局让他占了便宜!你能忍耐是你的本事,但只要有我一天还在天玄会,我就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宁溪轻声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色:“夜离,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事事都会考虑大局,不会被狭隘的嫉妒心所蒙蔽。况且,各自的计划和行动事先都要让对方知晓,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如果我事先知道你的打算,绝不会让你这么愚蠢的伪装成敌对帮派,去旧城区的港口袭击卫霆飞,那种事情对我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们没能得到的东西,别人就算的得到了也别想安安稳稳的享福,这就够有意义了!”沈夜离咬牙,“宁溪,我告诉你,旧城区的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个地方,今后不是卫霆飞的就是叶伊臣的,不管那边管事的是哪一个,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么,你所谓的不让他们好过,就是三番两次的去那边捣乱?”宁溪冷声问,“只是一时疏忽计划出错而已,今后想办法再把旧城区夺回来就行了。退一步说,就算得不到,也有其他可以替代的东西,何必如此执着?”
“……你,你懂什么!”沈夜离一脸赌气,扭过头去。
宁溪微微皱眉,他转过头,看了沈夜离一会儿:“……你是嫉妒叶伊臣吗?”
沈夜离没说话。
“我明白你的心情,”宁溪笑笑,“叶伊臣跟你年纪相仿,身世成谜,明明没什么经验却可以一步登天。不但轻松把你想要的地盘抢走,还得到了你一直想要的正堂主地位,甚至连卫霆飞的心都可以拥有。但是你要明白,不论他有多受宠,得到了多少东西,身居多高的地位,他仅仅只是我们的敌人,跟以往遇见的任何敌人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们也应该像以往那样精心构建计划,争取将他一击即溃。像是因为嫉妒所以去他的地盘捣乱这种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沈夜离沉默着。
半晌,他轻声问:“……天权帐是什么?”
宁溪一愣:“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沈夜离不答反问:“我派人查了一下,如今在帮会里做主的青壮年一代,全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似乎有长老知道一些消息,但因为前阵子刚刚被卫家人搞得七零八落,正在休养生息,所以也打听不出什么。”
宁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劝你,年轻人的好奇心不要太强。”
沈夜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是跟上一代有关的东西?”
“不要再问了。”
“天权帐跟叶伊臣有什么关系?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出身贫寒的普通人吧,他的身世跟天玄会的上一代有什么关系?有关他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却在瞒着我?!”
“夜离。”宁溪冷冷地阻止了他,语气冰冷,“让你不要再问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沈夜离一怔,随即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宁溪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不会暴跳如雷或者大吼大叫,只会像这样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跟他杠下去是非常不明智的,那样很可能会害的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沈夜离衡量了一下利害,只能暂时忍耐住情绪,不再说话了。
但是,他可以确认,叶伊臣这个人身上一定有问题。
在旧城区的管理权被这个小白脸抢走之后,宁溪似乎很快就自行消化了这场巨大的失败,但沈夜离却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想要把叶伊臣拉下马,只要让他犯错让老大不满就行。所以,他故意派遣手下伪装成敌对帮派去旧城区捣乱,如果那里乱七八糟的出了事情,叶伊臣自然会被问责;就算卫家人对他百般宽容,旧城区三番两次的被人骚扰,叶伊臣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怎么都能让沈夜离出一口恶气。
但巧合的是,在沈夜离那些经过伪装的手下在旧城区捣乱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卫霆飞这一次回国会走水路,邮轮会在旧城区的港口靠岸,具体的日期和时间已经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