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十一月十八,龙凤胎周岁之日。虽庆丰帝不在京中,但也一早就从轩北颁下赏赐,传旨的内侍领着浩浩荡荡几十车架的珍宝,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彰显着圣人对这个儿子的看重与宠爱。宫里更是一整日的欢宴,不曾随驾北上的王公大臣携带女眷尽数赴宴,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
两个孩子身着大红织金团蝠纹的夹袄,头上戴着毛绒绒的虎头帽,愈发衬得两张小脸白嫩活泼,帝姬额头上还用胭脂画外晶莹可爱。丽修容面目越发清冷而艳丽,连含笑的喜色中也带了些许冰雪之意。只是对皇子和帝姬极尽爱护疼惜,连贴身侍奉的乳母嬷嬷都不放心,一眼不错地亲自看顾,除了应对必要的恭贺祝语,半分心思也不肯周旋于后妃命妇之间。
皇后虽含笑得体,却依旧于不动声色间将一应往来事宜都接了过去。林云熙无意与皇后争锋,无论宗亲勋贵还是氏族寒门,都不是凭借几次欢宴上的交好能拉拢的,如今看着毕恭毕敬,也不过因为皇后地位尊崇,又何必自讨没趣?顺着大流向皇后、丽修容道喜,只与一旁敬和夫人等说话。
宴罢已是暮色四合,此番赴宴的不仅有林夫人与几位嫂子,还有林氏旁支与何家三两女眷,林云熙便特意召人见了一面。林氏旁支的亲眷都是年岁较长的,辈分最大的一位却是林云熙的堂祖姑,丈夫任着正四品忠武将军的武职,方荫封了五品恭人,其余便是从叔伯家的三位婶娘。何家这边也相差不大,除了林夫人的堂姐妹,便是林云熙的堂舅母,还有一位才嫁入何家不久的表嫂。
因秦路来回禀说皇后那里也不曾留下承恩公府的女眷说话,林云熙更不好多叫人多待,只一一认过众人,又招待了一盏茶方笑道:“今日时辰晚了,宫门又要下钥,也不便留人,待年下朝见时我再留诸位长辈用膳。婶娘姨母们家中若有和我同辈姊妹,不论年纪大小,只管带来与我说说话。”
众人摄于皇家威严,哪里敢真把自己当个长辈?俱是小心翼翼、谨守礼仪。
林云熙便着秦路琥琳送她们出去,唯林夫人多停了一停道:“原是有事与你商议,只来了许多亲戚,倒不好开口,我过两日再来。”
林云熙笑道:“阿娘这回有好些日子不曾来看我了,明儿来了便住上几日,寿安也想他外祖母了。”林夫人口中含混应了,但知宫中规矩严谨,并不放在心上。
过了两日,林夫人携着林云烨、林云焱夫人旁氏、孟氏往宫中觐见。林云熙欢欢喜喜地命青菱迎进来,也不在正殿会客,直往后头起居的栖云轩边上东暖阁里坐了,一面叫宫人奉上茶果,一面拉着林夫人一道往榻上左右坐了。又见庞氏、孟氏欲要行礼,不等两人屈膝,忙命宫人扶起来,道:“两位嫂嫂不必多礼,快坐把。在小妹这里,便只当自家一样自在,可别与我生分了。”
庞氏孟氏相视一笑,知道小姑并未因位尊而自矜自傲,面上却皆敛声静气道:“不敢。”依言在两侧坐了,又接过宫人送上的茶水,低眉细啜一口茶,笑道:“是新贡的蒙顶毛峰,这样的品色,只怕宫里也少见。”
林云熙笑道:“我记得圣人上回还赏了府里,嫂子若吃着好,一会儿带些回去尝尝。”
庞氏笑道:“臣妇今日厚着脸请母亲引荐,却是有事来求昭仪。”林云熙微微一讶,笑道:“大嫂自小待我如亲女,爱护有加,哪里用得上一个求字呢?你只管说,若能帮的,我必不会推辞。”
林夫人道:“也是她们小心,要我说,便是就一句话的事儿。”方细细说与林云熙听了。
原来是庞氏所生的长子、次子与孟氏所生的长子,如今三人都已到了年岁,大的已经弱冠,最小的快满十八,都到了议亲的时候。然而除去过了年纪与圣人给下恩典免选的,其余官宦出身的女儿都需选秀。庞氏孟氏既是相看儿媳妇,自然是想早早定下亲事,免了这遭。
林云熙笑道:“这倒容易,不论宫中嫔妃家的女眷或是命妇,看好了媳妇想请恩典的不在少数。要么与皇后递话,要么请妃嫔们报备,总要到来年选秀前才会给恩旨。等圣驾回銮,我与圣人说一声免选就是。只是不知看中了哪几户人家?若是人品贵重的,皇后娘娘怕是要讨进宫来作伴呢。”
林夫人冷笑一声道:“皇后娘娘到越发贤良淑德起来了,不算前朝末帝,也不见哪朝圣人的嫔御是满数的。”
庞氏孟氏只作不闻,低头喝茶。林云熙拍拍林夫人的手道:“这是皇后娘娘要管的事儿,咱们自然不必管。还是阿娘挑孙媳妇要紧”又问林夫人看中了哪几家的女儿,林夫人道:“旁的倒可以先放一放,只大郎所出之嫡长为承嗣子,娶的夫人日后便是宗妇,需好生斟酌。你爹前儿看中了几个,如今还在考量呢。”
林云熙笑道:“阿爹的眼光总不会错的。我只跟娘说一句,咱们家到了今日,已不必牺牲儿女婚事来作它途,若侄儿们喜欢,品性又端正,哪怕出身差些,也随他们去吧。”
林夫人听了心中又是酸涩又疼惜,哪里会不知林云熙语中未尽之意?这是怕月盈则亏,要是一味想着荣华富贵无穷尽,当真成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安知会不会有一日登高跌重?倒不如求个稳妥。
林夫人道:“就该如此。”又细细与林云熙分说了林恒择定的几个人选。因是挑未来的宗妇,纵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