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比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方玉炎尽管元窍已开,却终是未能参悟其本质,这些时日方玉炎已经可以在身周祭出一弧浅淡的半圆了,只是半圆处护身的炎力只是若有若无地游离在身周,尽管效果明显,却是终不能起到抵抗外力的作用,他曾试着祭出结界之盾让莽汉以皮鞭相试,却只偶有成功,大多数均是将盾形抽散,这样简单的物理攻击尚且无法抵御,方玉炎更不敢奢求可以抵得下徐达那摧枯拉朽的幻术神力了,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方玉炎的结界之盾却未见有丝毫起色,他看着身周围成的浅薄的结界不由地叹了口气。
莽汉坐在一边看着方玉炎,这些日子方玉炎一直都是精神振奋地在研习心法,而且时常还会叫来莽汉一试身手,莽汉本以为方玉炎寻到了求生的门道,便一直很激动地陪着他,但是随着比试时日的一天天临近,莽汉看到方玉炎也渐渐地失去了耐心,情知不妙,便也开始整天的愁眉不展。
本来以莽汉的心性是绝不可能对一个囚犯投入如此感情的,只是机缘巧合与方玉炎“共事”,又再得方玉炎的挺身相救,莽汉年岁已然不小,只是因为人孤僻,性情怪异,又以一些让人心怵的刑术刑具为乐,便一直没有找到另一半,更不用提生儿育女,而这些时日与方玉炎的日日相处只觉得方玉炎为人谦和、聪灵睿智,颇和心意,加之方玉炎年纪尚小更唤发起了他对儿子的期盼,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将方玉炎当作儿子一般看待了,否则以他那小心谨慎又怕事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让李尔进来探望方玉炎并让他收下李尔送给他的心法手册的。
此时莽汉看着已经接近绝望的方玉炎,不禁眼眶湿润起来,这些在他生命里短暂的时光带给了他无限慈爱的力量,一个热钟于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刑术师来说,莽汉已经彻底被感化,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儿子一般的方玉炎,再也忍不住涕泪交流。
方玉炎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他之前对待生死的洒脱也只是被情势逼出来的,而一旦他内心里有了生存的希望的时候,他的内心堡垒便开始脆弱起来,而当这一切希望之堤再次被冲垮之时,方玉炎的内心世界也瞬间崩塌下来。
方玉炎开始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随着比试时间的临近,方玉炎的精神渐渐紧张起来,他整日整夜的不眠不休,满脑子都是结界之盾的形成之势,夜夜疲累朦胧间便会梦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样子,他用力扯着自己长得乱篷篷的头发,熬得眼睛血红。
莽汉知道这种时候对于一个尚未完全通晓人事的孩子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但是愚笨的他根本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哪怕是几句宽慰的话对于他来说亦是无从讲起。
徐夕敏当然也看到了方玉炎此时的状态,方玉炎那种精神错位的样子让她不忍再看,她只觉得命运捉弄于人,要不是那天方玉炎的一次误击,恐怕便不会出现这样痛苦的方玉炎和徐夕敏,这一切似乎是那样的不真实。
徐夕敏也多次向父亲求过情,表示这样做有些过分,徐达只是笑着说方玉炎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徐夕敏知道自己父亲的顽固和不可违背,于是她便打消了说服父亲的打算。
可是本来看着一直兴冲冲沉迷于心法的方玉炎突然变成了这样,徐夕敏便知道方玉炎未能悟出其道,更严重的却是他已经坠入了恐怖的深渊,这对于一个要面对生死的人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
徐夕敏经过那天和方玉炎的交流已经彻底放下了包狱,她本是个豁达开明的人,否则她当日也不会求父亲饶下方玉炎的一条性命,只是一时纠结于此事便不能想明白,被方玉炎一语点破竟然自悔这一年中的不自醒。
现在的她只希望可以在父亲不失颜面的情况下救活方玉炎这条性命,可是她知道太难了,父亲对方玉炎的恨徐夕敏无时不在感受,她不明白父亲为何单单对方玉炎的一次小过错这样放不下,她甚至会觉得父亲的心胸有些太过狭窄,但是这种念头只是片刻涌现,她便否定了自己,也许是父亲太爱她了,他绝不容忍有人伤害他的女儿分毫,方玉炎只是触动到了他的最脆弱点,这是徐达最不能忍受的。
徐夕敏叫来莽汉让他打开了方玉炎的牢门走了进去,她依旧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衫,本来自从那件事后徐夕敏便放弃了红色的衣服,她甚至开始讨厌起红色的衣服,可是现在她还是穿上了她最钟爱的红衣,这说明她放下了心中的包狱,她慢慢地走到方玉炎的身前,轻声地问他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方玉炎抬起头来看向了徐夕敏,他的眼睛通红,那是几日几夜未眠的结果,他的精神紧张到让他一旦睡去就恶梦连连,他不敢睡去,哪怕是片刻,他的迟钝让他有些理解不清徐夕敏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继续低下头去继续不言不语起来。
徐夕敏有些心酸地看着方玉炎,她觉得这些折磨已经足以抵消方玉炎犯下的那次错误了,可是为什么会弄到了这番田地?徐夕敏轻轻扳起方玉炎的身子死死地盯着他看道:“我问你,那个一脸无畏的少年方玉炎到哪里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在这个牢狱里的?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个人又该叫什么?他是叫‘胆小鬼’,还是‘怕死鬼’?你害怕你就哭出来,你那么怕死为什么就不哭出来?你是不是一个人偷偷地哭得泪水都干了?你这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