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东华和东流就回到了朝云山。/p
重峦叠嶂的山脉间有座世人无法抵达的祭司殿,朝云山山高万丈,常年云雾笼罩,飘飘渺渺似仙人修炼之地,险峻的山峰,无数暗藏的机关阵法,让朝云山上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神秘。/p
蔓延而上的石阶弯弯曲曲,从山下一路延伸到山峰之间,山阶两旁无数白衣少年跪地相迎。/p
华贵软轿在山阶前停下。/p
一袭圣洁雪白袍服的东华从轿子里下来,随即东流也走了出来,精致眉目低垂,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p
东华没说话,沿着山阶往山上走去,雪白袍角轻扬,流泻清贵风华。/p
八个少年径自抬着轿子离去。/p
赶路的大半个月里悉心调养,东流的伤势已无大碍,此时一身飘逸出尘的宽袖冰蓝轻袍,容颜绝美,身姿修长,墨发如瀑,跟在白袍圣洁的大祭司身后,竟也完全没有被掩盖一丝光芒,反而更多了几分属于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和夺目光华。/p
沿着层层山阶而上,两旁的少年恭敬伏跪在地。/p
冰蓝飘逸袍摆在阳光下折射出流动的光泽,东流沿着山阶徐行,目光微抬,落在眼前广袤而绵延起伏的山景之中,眼底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光泽。/p
山阶有尽头。/p
平坦开阔的视野中,尊贵雄壮的祭司殿耸立眼前,殿宇外面是一片开阔的青石板庭院,曲折的廊桥,清澈的湖水。/p
阳光照在湖面上,微风泛起层层涟漪,点点金光在湖面上跳跃,如精灵戏水。/p
桥上迎面而来六位少年。/p
东流脚下微顿,目光触及迎面走过来的六个人,一双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瞳眸里浮现几分讥诮和寒意,唇角轻哂,亦步亦趋地跟在东华身后。/p
“参见师尊,恭迎师尊回山。”六人跪下恭迎,皆是一袭锦衣白袍,端的是气派端庄,“师尊万安。”/p
东华没说话,白袍轻扬,空气中一道清风拂过耳畔。/p
东流跟在他身后,语气淡淡:“各位免礼了,进殿奉茶。”/p
话音落下,浑然不管这句话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径自尾随东华往正殿走去。/p
还跪在地上的六人脸色僵了僵,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像是要在他的背上盯出个窟窿似的。/p
“还真把自己当成玩意了。”左边第二少年冷冷开口,声音却压得很低,“大师兄,师尊此番下山不会就是为了接回这个叛徒吧?”/p
为首的少年沉默地站起身,盯着前面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阴沉之色一闪而逝,语气却是淡淡:“我怎么知道?”/p
说着,抬脚跟了上去。/p
其他五人面面相觑,虽脸上各自都有不悦,却心知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也安静地往正殿方向走去。/p
东华坐在主位上,东流站在他身边,体贴地给他捏着肩膀,看起来格外温顺恭敬。/p
六人走进殿来,躬身又行了次礼。/p
为首的少年走上前,给东华斟了茶:“师尊。”/p
“一路长途跋涉,真是格外辛苦。”东流语气淡淡,“麻烦魏师兄给我也倒杯茶。”/p
为首的少年名叫魏恩,乃是东华座前大弟子,比东流先入祭司殿,东流称他一声魏师兄合情合理。/p
原本这些少年对东流并无太大敌意,可他明明是后来者,却成了东华唯一的关门弟子,嫡传,瞬间让旁边这六人心生不服,再加上后来东华对东流的偏爱,让众人心生嫉妒,才越发越对他不满。/p
此时听到东流的话,魏恩尚未说话,身后的二弟子平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按照规矩,不该是小师弟给大师兄奉茶吗?”/p
话音落下,殿内空气瞬间安静下来。/p
魏恩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师尊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悦来,转头轻斥:“二师弟抢什么话?小师弟刚回到山上,赶了这么多天路确实辛苦,我给他倒杯茶也只是举手之劳,哪有什么奉不奉茶一说?”/p
平毅面上浮现不悦,然而到底是顾忌师尊在场,没敢说出更放肆的话来。/p
魏恩很快给东流也倒了杯茶。/p
东流唇角扬着笑,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也不知是真的渴了还是怎么着,端着茶盏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浅啜,转眼就把一盏茶喝了精光。/p
“这茶盏太小,根本解不了渴。”东流把茶盏往魏恩面前一送,“师兄再给我倒一杯。”/p
魏恩笑了笑,又给他倒了杯。/p
其他五人都眼神不善地看着东流,东流不痛不痒,这次动作斯文了一些,倒多了几分品茗的风雅。/p
殿内气氛暗潮汹涌,东华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漫不经心地浅啜口茶,眉眼清贵淡漠,高不可攀,让人望而生畏。/p
“师尊。”东流转眸看着他,嗓音软得不像话,“我饿了。”/p
魏恩神色微僵,藏在袍袖里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而其他站在殿中的五个少年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很难相信这么软的话会是出自他的口中。/p
东华眉梢微挑,偏头看了他一眼,眼底色泽幽深难测。/p
“备膳。”他淡淡吩咐,嗓音听不出喜怒。/p
“是。”魏恩躬身,“弟子这就吩咐下去。”/p
东流慢悠悠开口:“我想吃大师兄亲手做的大鱼头。”/p
气氛凝结。/p
“小师弟。”平毅冷冷看着他,“你把大师兄当成厨子使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