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朵安静良久,“也许我真的还不太了解你,我以为所有的病都会痊愈。”/p
“见惯了大团圆的美好结局,反倒不能接受现实了?如果没有活得符合你的预设,就是大病未愈?”夏雪呛声反驳。/p
“我对你没有任何预设。”程一朵毫不退缩,“圣诞节张白白那事儿是你怂恿的吧,用一枚戒指到处污蔑我的人也是你吧,我知道你曾经很讨厌我,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其实那时候我也尽可能地在离你远远的,今天我之所以能站在这儿跟你面对面,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p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p
和当初被冤枉偷戒指一样的表情,程一朵这番话说得温和又坚定。/p
夏雪怔住了。/p
那个看起来毫无反击之力的姑娘,轻而易举找到自己的要害,并且重重砸了下去。/p
她没有恨,亦没有悲伤。/p
直直地站着,应该是林潇衡最喜欢的那种,固执的可爱。/p
夏雪的心被慢慢剥落,变成她自己也没想过的样子,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异于恨,异于悔,也异于愁。她颤抖着从兜里掏出半张纸巾,想将程一朵额头上附着的盐粒擦去。/p
林潇衡以为夏雪又要做什么,迅速挡住她伸过来的手,半张纸巾飘荡在半空,像一株无主的孤魂。/p
“我讨厌你的紧张。”夏雪自嘲一句,气氛却明显松弛了下来。/p
“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大半个程一朵已经被林潇衡护在怀里,连声音都绕着弯。/p
“那你们……”揶揄了半天,夏雪终究没说出来。/p
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好像长出了藤藤蔓蔓,痛彻心扉的问题也变得柔软不堪。这一年自己反复追问,为什么他待她始终不同旁人,想来答案如此简单。/p
却让自己辗转反侧,夙夜难眠。/p
悲伤地转向林潇衡,他明亮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倒影。/p
“有段时间不知道属于谁,要靠疼痛活着。我妈不知道这是一种病,每天可怜兮兮地盯着,生怕我想不开。说来也奇怪,最想不开的时候,总忍不住拨你的电话。”夏雪苦笑。“听你说几句话,好一会儿,然后更难过了。”/p
林潇衡没有听她的告别,甚至没有看往她的方向。/p
他专心地将程一朵发间僵硬的晶体拨去,小心翼翼不扯到她头发。和在学校日复一日看到的,将炖烂了的土豆撇掉香菜放进程一朵碗里,吃掉她砂锅里剩下的肥肉皮,还有在深夜带着奶茶等她下楼,永远是她喜欢的血糯米和黑糖粉圆,或者挡在所有的纠纷和质疑前面,费尽心力护着她的模样,温柔如斯。/p
是真的,把往后余生和四季轮回都给了同一个人。/p
无论自己如何深情不移,如何光芒万丈,如何跌落深渊,都是他自始至终都拒之门外的爱意。/p
旁观的路人捡起她洒落一地的药,装回袋子送还到手中。/p
从药盒里抠出一颗药塞进嘴巴,苦涩沿着喉咙倾注下来。/p
“你知道光是往林潇衡身边一站,就有多招人恨吗?”夏雪咀嚼着满心的悲伤。/p
“我知道。”程一朵望了林潇衡一眼,“你们都觉得我不配跟着他,故意借着福利院项目接近他,对吧。”/p
她表情坦然,却让林潇衡心头一揪。/p
“你们从小就认识,这大概是答案。”夏雪嘴角微微上扬,达成了一场无可奈何的自我和解,“程一朵你真是好命。”/p
气氛似乎又降回了冰点。/p
林潇衡抬起头淡淡一笑,“比较好命的是我。”/p
是我借着她的光,是我需要看到她。/p
短短几个字,给程一朵所有的卑微解了围。/p
夏雪松懈了片刻的心绪难平,在林潇衡专注的爱意里又慢慢累积起来,那是未曾落与她分毫的神情。/p
“他好像从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将音调扬起,好显得自然些。“讲了那么多话,和你有关的他才回答。其他任何话题,呵呵。”/p
程一朵的脸刷得红了。/p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林潇衡拉过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冷地紧。/p
这个傻姑娘还是不知道怎么应付一场对峙。/p
方才慌慌张张地全在表演虚张声势。/p
想到这儿,他停下脚步对夏雪说,“我希望今天可以结束。”/p
“什么意思?”/p
“日后,你休学也好,复学也好,请你都不要再找一朵的麻烦,她不欠你什么。”/p
“那我算什么!为你转学,为你申请出国,为你跟我不喜欢的男人谈恋爱,上床,为你生病现在一无所有,你对我说的仅仅是不要找她麻烦!林潇衡,你公平一点好不好!”/p
“该劝你的话,我一早就说了。可是你一意孤行,没有人可以为你走错的人生买单。但如果你非要恨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我不是吗?”/p
“可我没办法恨你啊!”夏雪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p
哭声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p
“一朵,是你吗?”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