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裴夜!
此时他正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俊脸微冷,眸色含冰。
“自己下来,还是我抓你下来?”
“我……我自己下来。”易倾南咬着唇答出这句,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还没走出裴府就被抓了个现行,但心底居然不是太难过,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悠然感觉,隐隐欢喜。
也罢,就再多待一天吧,多看看他,看得腻歪了再走,免得以后在外挂念。
不过要对这么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看腻歪,可能性貌似不大……
易倾南定了定神,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慢慢从院墙滑下,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赔笑道:“将军……”眼神却止不住往他身后左右梭巡,沈家大小姐呢,怎么没在他身边?
“乱看什么?”裴夜瞟她一眼。
“没,没看什么。”易倾南干笑两声,收回目光,奇怪了,外面不是闹成一锅粥吗,晕倒的佳人需要陪护,他难道有分身之术?终是没忍住,问道,“郡主呢,您怎不陪着她?”
裴夜沉默了下,淡淡道:“不关你事。”
“是。”易倾南应了声,心底稍感委屈,人家只是关心下主子的另一半嘛,干嘛凶巴巴的?忽见他已经迈步往回走,微愣了下,下意识小跑跟上,边走边是鄙视自己,这奴性啊,什么时候才改得掉?
裴夜不说话,她也不敢吭声,主仆二人就这样走回了飞鹤园。
园子里仍旧没见人影,裴夜也没在园中停留,直奔寝室而去,易倾南在后跟着,进了房间才看见变化不小,门窗大开,单是外厅就少了不少家什,内室里更是搬走不少,那张黄花梨的雕花立柱大床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床架子,各种被服软饰均不见踪影,地面还有清水冲刷过的痕迹。
易倾南略想一下,便已明白,这将军主子是有轻微洁癖之人,自然容不得自己寝室中曾有人颠鸾倒凤一夜fēng_liú,若不是那张大床质地做工均属上乘,他怕是把床都拆走丢掉了。
裴夜只在门口站了一站,就转身去往外厅,在张太师椅上坐定,他眼波一转,还没说话,就见那少年已经心领神会拿起工具,开始打扫起来。
易倾南干得很卖力,不仅是把房间里里外外重新清扫过,桌椅箱柜也重新拭擦,特别是那张大床,每一根床脚都擦得干干净净,等把地板上的水渍拖干,便取来垫被铺上,床帏挂好,还刻意熏上了香,这一切做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完毕后洗净双手,见得将近午时,又自觉去往小厨房张罗起午餐来。
午餐过后又是一番洗洗刷刷,末了又烧水泡茶,奉上香茗,整个过程中裴夜都没说话,只偶尔看她一眼,似是若有所思,就这一眼,惹得她心头七上八下,阵阵发毛,但转念一想,这回出逃她是暗地谋划秘而不宣,被逮到时不过就爬了次墙,墙外的风景还没看清楚呢,罪过不大,应该无恙。
裴夜一盏茶喝下,瞅了瞅那近旁侍立的少年,淡声发问:“方才爬墙是想去哪里?”
终于还是来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答道:“我想出门去趟医馆。”拉老爷子当挡箭牌,这个理由还算充分吧?
“为何不走前门?”裴夜又问。
“前门人多都堵死了嘛。”她说的这可是大实话,谁知道那些御林军什么时候能撤走。
“撒谎。”裴夜淡淡抛下这句,便不再出声。
“我没撒谎,是真的。”易倾南急急说道,不过底气并不太足就是了,特别是目光跟他对上,那冷清的眼神一望过来,顿感压力山大,她哪里坚持得住,先行垂眸,看向自己脚尖。
裴夜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少年,扯了扯唇角,“自己老实交代。”
易倾南听得一怔,“交代什么?”
裴夜眼眸微眯,轻道:“还跟我装傻?”说罢手一抬,掌中俨然是张皱巴巴的纸页,“我问你,这是什么?”
易倾南定睛一看,暗叫不好,竟是她想要写给他的留书,只不过写了个“将军”二字,再无法下笔,被她揉掉扔废纸篓里去了,那废纸篓每日都有写废的纸张,她也没太在意,谁知却落到了他的手里!
“呵呵,我写着玩的,您别介意……”
“是么?”裴夜脸色不变,声音却又冷了几分,将纸页往旁边桌上一放,“那,这些呢?”
还有啊?易倾南正暗自念叨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忽然看见他再度掏出的物事,装有信件的布包。
“一封给容老爷子,一封给石居安,还有一封给周管事——”裴夜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微微咬牙,“那我的呢,就一张揉掉的……白纸?”
易倾,瞪着那有意无意散开的缝隙,里面的信件隐隐得见,目光呆滞,脑子里嗡嗡作响,惊得说不出话来。
放在二虎那里的信件,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说话。”裴夜冷道。
“我……”易倾南只觉背心生凉,冷汗涔涔而下,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我不是……”饶是她机智圆滑,能言善辩,此时也没法给出个完美的理由。
二虎是不可能去向裴夜告密的,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就听见裴夜在对面轻叹一声,悠悠地道:“听说你最近要出趟远门,而且还是由我派去出公差,可身为主子的我为何并不知情?”
这话就如同惊雷炸响,炸得易倾南头皮发麻,心跳如狂,但也从中明白了症结所在——七星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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