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翠丫急得眼眶都红了,乡村长大的孩子,哪会唱什么歌!
“叫你唱你就唱,唱了老子就掏钱买花,你有多少老子买多少!”那汉子回头,朝那桌人唤道,“兄弟们说成不成?”
“成!成!成!”那一桌人齐声吆喝。
那店家认得这汉子是街上有名的恶人,同情看了翠丫一眼,想要帮忙调解说句好话,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敢迈步过来。
翠丫将花束紧紧抱在怀里,正咬着唇泫然欲泣,忽见一个人影窜过来,挡在她面前,朝那汉子抱拳道:“这位大爷,说话可作数?”
那汉子瞪眼道:“你这小子,老子说话几时掺过水?”
来人正是易倾南,她跟二虎石头一直在店门口候着,眼见情势不妙,赶紧进来救急,听得那汉子这样反问,微微一笑道:“那好,大爷稍等下,我家妹子卖了半天花儿,嗓子都哑了,我带她去找店家讨口水喝,一会儿就出来。”说罢,就拉着翠丫朝里间去。
那汉子见两人往里走,也没在意,又坐回座位继续吃喝,四邻的食客在旁耳闻目睹,倒也来了兴致,吃过了也不急着结账走人,伸长脖子等着听这小姑儿。
等了多时,那汉子面色已经有些不耐,才见两人一前一后出来。
翠丫走在前面,在场子中央站定,往易倾南投去一瞥,见后者含笑点头,略带一丝忸怩,开口轻唱。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提着花篮上市场,
穿过大街走进小巷,
卖花卖花声声唱……”
声音稚嫩,吐词却十分清晰,周围举杯划拳的客人纷纷停下来,静静倾听。
“花儿虽美花儿虽香,
无人来买怎么办,
满满花篮空空钱袋,
如何回去见爹娘……”
当唱到那个娘字,翠丫想起病故的娘亲,禁不住声音哽咽,潸然泪下。
没有优美音律,没有华丽辞藻,只是最简单的曲调,最朴实的语言,讲述着卖花姑娘的生活经历和单纯心愿,情真意切,莫名触动胸臆,扣人心弦。
一曲终了,四周安静如许,忽然有人鼓起掌来,掌声初时稀稀落落,到后来却逐渐大起来,除了汉子那一桌人,店堂里所有的人都在给翠丫鼓掌,还有些媳妇大婶在抹着眼睛,直叹可怜。
“李铁柱!”平地响起一声吼,易倾南侧头看去,只见墙角位置,一位体格富态的老妇人端坐桌前,指着那汉子骂道,“我说你这孩子小时候挺好的,怎么长大了就到处惹事,还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不要脸,我还替你害臊呢!”
那李铁柱被她骂得面上一红,呐呐辩道:“秦婶,我没欺负她……”
“废话少说,你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个儿说的,唱了歌就买花,现在人家歌唱完了,你是不是也该掏钱了?”
“是,我这就给钱,这就给钱!”
易倾南听得诧异,那李铁柱像只凶悍的老虎,在这老妇面前却跟只温顺的小猫似的。
见小二就站身旁,不由问道:“小二哥,这秦婶是什么来头啊?”
这小二方才正好在后堂听见她教翠丫唱歌,心底佩服,低声解释道:“秦婶是这李铁柱的老邻居,当年李铁柱家穷得吃不起饭,秦婶经常接济他,后来李铁柱发迹了,没敢忘了秦婶的恩情,在外面再是蛮横霸道,见了秦婶还得陪着笑脸认错。”
易倾南点点头,所谓一物降一物,原来是这么个理。
事已如此,便也不管那么多,招呼一声,守在店外的二虎和石头将那竹篓搬进来,那李铁柱倒也认账,除去酒资,将整只钱袋径直给了翠丫,买下所有的花束。
翠丫捧着那沉甸甸的钱袋,腮边还挂着泪珠,破涕为笑:“小五哥,给。”
易倾南接过钱袋,见得店里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自己身上,直觉不妥,朝那李铁柱道了谢,又对着秦婶和店家鞠了一躬,拉了翠丫就往外走。
这一幕,从头到尾都落入那楼上声说话声也是尽入耳中。
看得出来,这黄黄黑黑其貌不扬的少年正是这卖花团伙的主心骨。
贺公子兴味一笑,正待下楼去瞧瞧,忽听得暗处有人低沉唤道:“禀报主子……”这一打岔,生生顿住脚步,就此作罢。
停住的只是那一小步,可错过的,现在谁又说得清是什么……
街头的少年可不知他的心思,匆匆疾走。
“小五,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们——”二虎和石头从后面追来。
易倾南脚步不停,口中说道:“今日超出我的预想,不见得是件好事,我得回去想想……”
二虎笑道:“想什么想,要我说就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小五啊,你真该感谢你爷爷的棍子,成天打你,把你打得脑子越来越灵光,简直神了!”
翠丫心情已经转好,咯咯笑道:“就是啊,那大爷叫我唱歌,我都吓傻了,好在小五哥拉我进那后堂去,现编了一首,这歌儿真好听,小五哥你再教我唱歌好不好?”
说话间,几人正穿过条小巷子,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挡住了去路。
易倾南暗道不好,定睛看去,却有些傻眼。
按照生前见惯的剧本情节,这一伙人赚了钱,总会遇上点什么拦路打劫勒索的角色,但面前这位面容清铄两袖清风的长衫老者,怎么看怎么不像。
“啊,谭先生!”二虎低叫。
那谭先生微诧道:“怎么,你认得我?”
二虎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