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南头皮都要炸开了。
敢情方才的连番轰炸只是个前戏,后面洗白白了才来动真格的?
她犹犹豫豫的模样被裴夜看在眼里,抿了下唇瓣,声音愈发冷冽:“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不用,不用!”易倾南吓得连声答应,自己现在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其搓圆捏扁,宰杀剁砍了。
那侍卫也不多话,直接提起她的衣领。
不要啊,她不要洗脸啦!
易倾南在心里哀嚎,但她哪里敌得过那侍卫大哥的力气,连拉带扯给拖出门去。
“等下。”背后传来一声唤,声音虽低,却不容置疑。
对易倾南来说,这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天上神仙终于听到了她的心声,让他改变主意了?
抱着那门柱不松手,惊喜回头:“将军……”
裴夜根本不看她,只朝着那侍卫道:“把他交给裴宝,让裴宝监督执行。”
砰的一声,易倾南额头撞在门柱上。
“你没事吧?”裴夜挑挑眉,开口询问。
“小人没事,就是昨晚酒灌多了,还有点头晕眼花,走路不稳。”易倾南哭丧着小脸回答,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虚,赶紧跟上侍卫,踉踉跄跄走出去。
房门一关,脚步声远去,裴夜即朝窗棂处淡淡看了一眼,道:“堂堂王爷,竟做这偷窥之事。”
但听得浅笑声声,一只手掌撑在窗台上,一跃而进,身姿甚是矫健。
正是康亲王宁彦辰。
他今日没再是玉冠锦衣,而是着一身便服,石青色的直裾袍子,圆领宽袖,腰带紧束,浑身上下没一件配饰,却仍足见潇洒清俊。
“本王听说你审问同犯,特地过来瞧瞧,没想到——”宁彦辰拖长了语调,本欲引起悬念,却半晌不见他追问,只好自行接下去,“没想到不温不火,跟拉家常似的,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眨眨眼,又自笑道:“你是不是见这小子好玩,故意放水来着?”
裴夜翻了个白眼,没理会。
宁彦辰对自己热脸贴上对方冷屁股的事早已习以为常,也不觉没趣,饶有兴致拉了张锦凳坐下:“本王倒要看看,这小子洗了脸卸了妆会是样子,竟让我们裴大将军这样重视,想想都很期待呢。”
“随你的便。”裴夜从书案上取过一叠文书,低头翻阅起来。
“看看你,脸色那么难看,不就是被那人逃了吗,哈哈,没想到裴大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什么九曲阵,什么七星卫,要依本王说,逮逮兔子抓抓猴儿还行……”
正说得带劲,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有物事激射而至,赶紧侧身,伸手抄住。
却是一支蘸了墨的毛笔!
要不是他反应得快,立时住口,径直就飞进那张开的嘴里去了。
“瞧你这小心眼,还受不得半点批评!”宁彦辰撇嘴哼着,却也不再继续,免得真惹恼了某人,被他拒之门外,自己便少了处歇脚玩耍之地,岂不无聊死!
就在两人嘻哈怒骂之时,易倾南也已随那侍卫到了目的地。
一眼就看见灰衣灰裤的裴宝守在门口,顿感亲切,熟人啊,可惜自己身份特殊,只得忍住打招呼的念头,故作不识。
侍卫当即上前说了来意,易倾南听他们说得慎重,脑子里飞快转着各种念头,正无意识盯着那灰白的衣色,心慌意乱,就见裴宝点头过来了。
“怎么这么臭?”裴宝刚朝她走近一步,就急急掩鼻,“难怪要让你过来洗浴,连我都闻着受不了,更别说主子了!”
“谁叫你们闻了,真是……”易倾南小声嘀咕着,被他一手拖进门里,看起来像是间浴室,面积还不小,没等她看仔细,人已经到了两只又高又大的木桶跟前,“看清楚了,凳上有布巾,还有胰子,你别磨蹭,赶紧洗!”
易倾南见那木桶足有大半人高,堪称巨型,里面装满了水,看得她直吐舌:“洗个脸而已,用得着这么多水吗?也不知道节约水资源!”
裴宝哼道:“谁说只是洗脸了,你这又脏又臭的,浑身上下都得洗,至少要洗得脱层皮,才算干净!”末了又努嘴道,“门口有干净衣裤,你这身脏衣服也得换下来扔了!”
脱层皮……
似有道灵光微闪,易倾南心头一动,禁不住怦怦直跳,却故意朝裴宝凑近过去,捂住嘴,喉咙里格格响动,作干呕状。
裴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易倾南神情痛楚,苦着脸道:“不行了,昨晚喝太多了,我还想吐……”
裴宝是个有轻微洁癖的,闻言立时退开一大步,指着角落道:“那儿有净桶,你去那儿吐去!”
易倾南不迭说好,走了几步又抚着肚子,自言自语道:“这又吐又拉的,正好一并解决。”
话音刚落,就瞥见背后人影一闪,又退开好几步。
易倾南忍住笑,装模作样去解裤带,裴宝终于忍受不住,拉开房门冲出去。
“你小子好好洗,我去外面等着,我可警告你,你别给我耍花样!”
“是是是,小人遵命。”
易倾南一边含糊答应,一边嘴里发出各种响声,呕吐的,放屁的,拉稀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估摸着那裴宝去得远了,这才赶紧扯下外衣,脱去长裤,踢飞鞋袜,抓起凳上的布巾和胰子,爬上高高的浴桶,扑通一声跳下去。
不就是要脱层皮吗?
那好,她就给他们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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