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因和费兰站在队长身后,毫不掩饰地打量营地,这才发现这里的帐篷似乎只有两三顶是住人的,其他的似乎都堆满了东西。
坐在帐篷外的两个动物学者听到罗罗卡尔的问话后,也没停下手中的活,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随手指了一顶靠里的帐篷。
青年顺着指示看过去:“您的意思是?”
“洛卡其的师兄在里面。”那动物学者低下头继续整理地上散乱的羽毛,他的同僚没说话,只一味地在本子上做记录。
“在里面?”罗罗卡尔不知为何对这句话感觉有些微妙,他回头看了塞因一眼,发现银发法师的眉也微微蹙起了。
虽然工作被打断,不过这位并不热情的动物学者似乎没有感到不耐烦。“尾羽36根,”他对同僚报数,然后回应了罗罗卡尔的疑问,“他在里面,躺着,动不了。”
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洛卡其学者曾经说过,他与师兄已经断了两个多月的联系了。
“不是动不了,”另一个一直默默记录的学者突然开了口,“他只是不方便动,于是就干脆不怎么动。”
罗罗卡尔张了张口想问清楚些,但负责记录的学者比他更快:“有问题去问他吧,我们要继续清点。”
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干扰别人工作,道了谢后,就都朝那顶靠里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躺着一个瘦削的男人,他的肤色看起来没有他的同僚们深,眼窝似乎有些凹陷,眼眶下方有明显的青黑色,唇色也不大正常,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灰败的色调里。
罗罗卡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便毫无抵触地走到对方躺着的薄席旁坐下,稍稍低□子,温和地说:“请问您是诺多卡纳丘陵驻地洛卡其学者的师兄吗?”
男人缓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是的,我是小洛卡其的师兄,我叫乔修迩。你们的来意我已经听到了,辛苦你们特地来一趟。”
他动了起来,塞因他们才发现,对方的视线似乎……没有聚焦。
罗罗卡尔似乎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没有马上发问,而是先大概介绍了一下他们与诺卡其学者相遇的经过,然后转述了那位语速奇快的学者的话。
听到他们击败了独兽时,乔修迩学者一直温和的神情有了些微细小的变化,罗罗卡尔转述结束后,他盘膝坐着,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塞因把不大的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时,乔修迩学者开口了。
“洛卡其是个可爱的孩子,”他这么说着,嘴角挂着笑,笑容让他的差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一直很有活力,虽然比我晚入学半年,但是学得非常的快,老师也常常称赞他。”
美好的回忆让他的语气显得颇为轻快。
“我们曾经是最要好的,”乔修迩接着说,“无论是做功课、观察,还是研究,我们总喜欢一起,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
塞因从来没在学校里待过,他的老师对其他人来说实在有些高不可攀,所以他也没有一起学习的师兄师弟。此时看着眼前的人愉快地怀念着他从未经历过的时光,塞因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羡慕。
乔修迩顿了一下,然后笑着叹息:“只可惜,他更喜欢四脚着地在陆地上跑的动物,而我对长着翅膀的家伙们更感兴趣。所以后来,我们学习的方向不得不分开,也很少在一起了。不过洛卡其是个好孩子,即使研究的方向不同,即使我们两个最终去了不同的地区,他还是会一直给我写信。这感觉很好,就好像我们其实还在一起,依然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
“那么,为什么这两个多月,你不再与他联系呢?”费兰问。
乔修迩的笑容苦涩了起来。
“你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吗?”形容憔悴的动物学者平静的说,“不是我不联系洛卡其,是我没办法给他写信。虽然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我的情况,害他为我担心,不过哪怕谎报平安都比突然音讯全无要好,不是么?”
对于这句话,塞因点头表示赞同,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看不到,于是又“嗯”了一声。
罗罗卡尔看气氛很平和,便不顾忌地直接问道:“您的眼睛看不到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很可怕吧?”乔修迩含笑问道,他看不到,视线是落在无人的地方的,也不知他问的是谁,“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其他同僚也并不多说,不过我想应该是很可怕的。”
黑发青年和半精灵愣了愣,不知是否该接口,在他们斟酌用词的时候,塞因略显冷漠的声音响了起来:“中毒的人样子都美好不起来。”
乔修迩似乎很喜欢塞因这不大客气的回答,他甚至还发出了愉快的笑声,边笑边说:“你说得对,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等笑够了,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真不想让小洛卡其看到我这副模样。”
罗罗卡尔看乔修迩平静下来了,就接着问:“中毒?为什么会中毒?”
似乎坐起来太久了,看起来有些累的乔修迩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回答:“你们从木偶镇出来,应该也知道亚奇盆地上的猛禽数量突然增多了。”
他眼睛看不到,也就没给那三个冒险者点头的时间,几乎没有停顿地接着说道:“这里的情况跟诺多卡纳丘陵有些不一样,小洛卡其在来信里提到过,丘陵那边的猛兽繁衍过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