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七年,授吴王恪齐州都督。太宗谓侍臣曰:“父子之情,岂不欲常相见耶?但家国事殊,须出作藩屏。且令其早有定分,绝觊觎之心,我百年后,使其兄弟无危亡之患也。”------《贞观政要.太子诸王定分第九》。
玲珑知道,这一年是李恪的分水岭,以后的每一年都将是如履薄冰,每况日下。
一夜,玲珑吃过夜饭,坐在葡萄藤下想着什么。有时候玲珑会怀疑自己在宫中见到的,明明太宗皇帝对李恪确实是疼爱的,但是却是所有皇子里面最早来封地的。
再则玲珑因为同情怜爱李恪,所以关于他的史书还有传记甚至野史都看得最多。如今看着李恪娶了一个不但称不上贤内助的妻子,而且不过来了封地才几个月而已,便让李恪的名声大打折扣来看也让玲珑对李恪以后悲惨的结局产生了推测。
曾经因为对李恪的骨子里的同情,甚至觉得太宗皇帝是猪油蒙了心了,从来没有仔细的分析过,李恪是不是真的如大家所说得到了太宗皇帝的最爱!但是却因为可悲的身份,而演变成了悲剧。
旁观者清,玲珑从未用旁观者的态度来面对过李恪。如今来了齐州也有些日子了,玲珑多了好多的空闲时间,来想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长孙无忌为什么几句话就打消了太宗皇帝想要立李恪为太子的想法?
还是说太宗皇帝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立李恪为太子,人的思想是在不断变化的,想过和经常想是两码事,前者几乎没有任何的价值。
在《旧唐书》中,对李恪是“太宗常称其类己”(《唐会要》中记载为“太宗尝称其类己”。可见这里的常通尝,意为曾经而不是常常)。对太子承乾则是“太宗甚爱之”,而对李泰更是用了“魏王泰宠冠诸王”这样的说法。这样一对比,这宠爱着实平淡了些。
玲珑居然到现在才开始整合自己以前看过的史料。会不会有点晚?玲珑的心剧烈的跳动,自己终究只是历史的一抹没有出现过的色彩。可能做不了什么了。这种害怕,让玲珑有些无力。
今年,年纪相仿的李泰不仅不“之国”,唐太宗甚至还想过让其“入居武德殿”,最后还是被魏征力谏劝止。
李治更是自长孙皇后去世后就一直由唐太宗亲自抚养,甚至在被封为太子后,仍让唐太宗不惜公然违反礼制也要继续留在身边。这便导致了褚遂良刘洎等人分别在贞观十八年、二十年相继上疏恳请皇帝不要留太子在身边一味溺爱,放其回东宫。
而贞观七年李恪赴任齐州都督时,唐太宗在“家国事殊”面前却完全出于私心,仍旧选择把心爱的李泰、李治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如果唐太宗真的舍不得李恪前往封地。真的心疼爱子的话,想必李恪也应当如同李泰李治一般,留在自己的身侧,但是唐太宗并没有这么做。
一向君心难测,就连玲珑一个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人。都会被太宗皇帝高超的演技蒙蔽了眼睛。
贞观五年的除夕夜,玲珑一边远远的看着灯火通明的烟花,一边看着太宗皇帝和一众皇子嬉笑,特别是和李恪,说到高兴处。连连吩咐丫鬟赐酒,这样的场景,就和寻常百姓家一样。
并没有电视剧里面渲染的那样的步步惊心运筹帷幄,就是说着笑着,一起守岁。
当晚的对联比赛,李恪还拨得头筹,虽然只是一点不起眼的小玩意儿,那种寻常的快乐,让玲珑这种不能和爸妈团聚,不能和上官俊团聚的小可怜都眼红。
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太宗皇帝并不是那么听话的皇帝,他有多睿智,就有多执拗,他有多少军功便有多少过失,他有玄武门的残暴,便有多爱他的嫡子。
呵,是的,他最爱的杨妃,不是皇后,李恪李愔不是嫡子。
唐太宗欲立李恪这个想法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而是一时冲动所想到的。因为如果唐太宗真的考虑清楚了要改立李恪,或者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换储了,那么长孙无忌是绝对没有“密争之”的机会的,更不可能只凭他一家之言便一锤定音。
李姓的天下,难道还能又长孙觊觎吗?
长孙无忌虽然位极正一品的司徒,但就唐朝的政府系统而言,司徒位高却只是个虚职。在根本没有实权的情况下,长孙无忌又如何把持得了朝政?
而且此时的魏征固然已死,但房玄龄李靖这些大臣仍然健在,唐太宗也正值壮年,怎么可能眼睁睁地坐看长孙无忌在朝中一手遮天?
废立太子乃国家大事,必须找心腹商量。
“与长孙无忌、房玄龄、李绩等计议”,怎么可能只被长孙无忌这么一劝,便立刻就此作罢。
而且从正史中对改立李恪这件事一笔带过的记叙来看,很明显唐太宗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突然间有了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对长孙无忌露了个口风,长孙无忌反对,唐太宗想明白了自然也就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更不要说什么长孙无忌反对立李恪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外甥,事实上真正介意李恪不是嫡子的并不是长孙无忌,而是唐太宗本人。
毕竟一旦改立庶子出身的李恪,李承乾、李泰、李治这三个嫡子的未来就很难有所保证了,想想玄武门的惨烈,难道还至于让太宗在午夜梦回时候,赶到惊惧不已吗?再加之李恪的身份,推翻隋朝建立唐朝的正是他和他父亲,这一点唐太宗显然比长孙无忌更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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