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前一刻尚还好好的,连宸宇都曾想这周沐轩既是汐媛身边的人,便是妖倒也说得过去,就是这煞气太重,绝非什么善类。汐娘似乎与苏家本家也不痛快没什么来往,又不过是姐夫而已,宸宇思量大家各自都不说破,便让他以为汐媛不知情也好。他不作孽不害命,但也没兴趣斩奸除恶,相安无事便算了。
可孰料,这周沐轩怎地突然抢先道破,到叫他反倒不好开口说了。宸宇眼睛一眯,思量着不好开口那便不开口,干脆一招把他打回原形了事。
然其还未动手,便听周沐轩突然又道:“咦?这位姑娘不是上次……啊!你也是妖怪!不好!汐媛,他们俩亦是妖怪,我们被围住了!”
“……”周沐轩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汐媛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而于那三妖和躲在角落里早已围观多时的小槐看来,这个周沐轩没有多少本事连胆子都这么小,简直弱得不足挂齿。
汐媛斟酌了片刻于是坦白道:“姐夫莫要担心,我知其皆非人,然其皆非害人之妖,其等各行其是,实在不必害怕。宸宇茶艺精湛,天下无双,乃是我阅茗居之茶士;翠儿道法修行,一直护我左右;至于宋朗大人,平日里居于太平兴国寺,僧道皆与他和睦,今日其只是过来饮茶而已。”
“你知晓……”周沐轩故作惊讶,而后顺势叹道:“竟是这样,是吾太过大惊小怪了。误会、误会,各位见笑了……”
汐媛闻言越发觉得周沐轩变化颇大,上下打量一番之后也未作疑问,坦然入内而道:“既是误会,大家也都不必如此戒备。姐夫便请里面坐罢,想来姐夫自家乡西湖来,我这里的龙井自是不能看上眼的。宸宇,可否劳烦你去取我珍藏的那罐云雾山毛尖,且点了茶令人送来?”
宸宇没什么神情,并未作答只是看了周沐轩一眼,周沐轩赫然差点又吓出冷汗来,直道:“不敢劳烦公子,刘掌柜已上过茶。”
汐媛看看周沐轩,又看看宸宇。宸宇不比翠儿,毕竟是要成仙儿的狐狸,自己虽是东家,还不是一直要看他的脸色,要是真惹得他不高兴了,就连店里的茶他便也都甩手不管,变成个狐狸晒晒太阳磕磕瓜子或者干脆去什么地方探个亲访个友,不好、不好……于是汐媛一笑,道:“即是如此,下回再上便是了。”
宸宇这才满意地拂了拂袖子,寻了个椅子便也坐了下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上次见着这周沐轩她虽没看出是个妖来,到底觉得不是什么好人。按翠儿的性子这时候绝不会像普通丫鬟一样连忙接话去端茶,即便没有坦然坐汐媛旁的椅子上,也定是要跟进去左右守着的。谁料今日翠儿竟真行了丫鬟其事,倒却令人烦恼。
因其忆起当时不识茶受鄙夷遭了些委屈,心中总觉得有些气不过,其便绕过宋朗往前面一站道:“这里也只有周公子有茶可饮,其他人岂不是得干坐着?其实也不就是点个茶么,那云雾山毛尖便让我来罢,姑娘且告诉我是存于哪处便可。”
“这……”汐媛登时一愣,喝茶堪比喝药的翠儿毁茶之能若列第二,则无人敢应第一。上次自杭州回来其闹着非要学制茶礼茶,汐媛早有领教。如今这上上等的毛尖可是信阳上的贡茶,皇上赏了蜀国公主一屉,公主随夫出游时路过阅茗居便赏了她一些。如此难得,汐媛自己都舍不得常喝,若是给翠儿动了去,怕是连那贮存的茶罐都不得全了。
“想你这一路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宋朗在一旁淡淡地说道,“若是口渴,倒不如去叫后堂送壶茶过来便是”
“那怎么行,”翠儿不满道:“我跟了姑娘这么久,又向宸宇和后堂那些个伙计也学了好些时日,正好今日也是时候亮亮身手了。”
汐媛深知翠儿执拗,若是不许,她就算听了也憋一肚子气。其既不喜周沐轩,一会儿必定处处挤兑,还不若让她去了省心。因道:“也好,你便去后堂问茶士要些毛尖便是。”
“后堂茶士可入珍茶存室?”
“不可,然我阅茗居不购劣茶。同样是云雾山毛尖,只不过一是他人所赠,一是茶肆自己所购而已。”汐媛说道。
翠儿虽活数百年,心无茶事,便是在阅茗居这么些年也没什么长进,只觉出处一样大约就是一样的。于是悦而出:“晓得了,那你们稍等。”
翠儿离去,宋朗便径自寻了个位子坐下,其本就不是凡人,向来懒得费心考虑繁缛礼节。
汐媛本也不想与周沐轩独处一室,因也不在意,直言道:“姐夫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可是有何事要办?”
“无他,受青莲所托,前来寻你回去。”
“长姐?”汐媛有些惊讶。
“是,”周沐轩叹气道,“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其实爹死后大伯一家便突然失踪,寻了许多地方都不见。娘的身体一直不好,二娘又随其女去了女婿家,甚少回来。前年见到翠儿姑娘时,我便想入京来接你回去,青莲也是赞同,女儿家终是要找个好婆家才是。只是写信前来总不见回,怕是妹妹心中有怨,青莲本想亲自前来。熟料家中又有变故,她娘竟突然疯癫,其不得不随侍左右,身体也渐渐吃不消了。便是因此,才遣了我来走一趟。”
“阅茗居在京城尚能立足,妹妹一切安好,就不劳烦姐姐姐夫费心了。”汐媛不为所动,只道:“至于信件,我是确不曾见,想是出了什么差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