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王雱此人才华横溢又相貌堂堂,然却无妻无妾。其父官运如日中天,其本身亦是颇得帝喜而仕途坦荡。因此,自其入京,说媒者几乎踏平了他家的门槛,众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亦不乏眉目传情、丝帕对诗者,然其竟无心情爱,逐一婉拒,伤了无数芳心。然却便是如此,求媒者以其为好,竟皆提高媒金,一时间说媒者竟是有多不少。
王雱喜静,其媒甚烦,因而常常避至他处。一日于城外桥边,人稀而可闻水声,流水叮咚,非常悦耳。
王雱心情大好,忽然耳边传来清灵悦耳之音,其言:“你来到这里实属偶然,此一别去,必不能再返了,雱儿多保重吧。”
其言温婉,其音飘渺,竟是惹了这石头稍动了凡心。王雱急忙回首寻声而去,却是不见任何人,其心中疑窦重生,总觉在哪里听过此言。王雱思之甚久却仍旧毫无头绪,只当是怕是哪家姑娘路过而已,闻其声美而柔,猜测其必为佳人。因而自此开始,王雱便常常来此桥边,期盼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这位姑娘。
然,其每日必至,却是一直不曾得见。只是从那日起梦中总是隐隐闻到一股异香,与那时城外之香颇为相似,却亦是觅觅寻而不得。
后有市井留言,其曰宰相府翩翩公子王雱喜香。京城之内姑娘中立刻又盛行起熏香佩香,哪怕是一些已是婚嫁的娘子们亦是争风购入,顿时香铺杂货生意红火,顷刻间便能销售一空。
然,仍未有女子博得王公子喜爱。又有人言,兴许这也不过是制香商人的计谋而已。如那前年的发簪、去年的罗裙长襟一样。
熙宁三年秋,王雱之父拜宰相之职,王雱为躲避媒人,路过一间药铺之时,忽然闻到相似之味,一问之下才知,那出自一味外敷之药,此香是为樗树之实。樗树虽有臭,叶脉之根为源,而其花其实味淡,煮后余渣反倒非臭而另是一中异香。
王雱忽然忆起,其小时不慎摔伤之时曾做过一个离奇之梦。然人皆言此不过梦耳,他也便渐渐忘记了,如今想来,自从初次进京,夜夜反复所梦不正是那树下女子?
——姐姐身有馨香,何不就叫香香吧?
——我乃樗树修成的妖精,浑身恶臭,何来馨香,受不起这名字。
那时梦醒之后其皆只余依稀印象,甚为模糊,王雱又细细一想,恍然大悟。这些年来每次梦到那女子,终了时,她总是说:‘你来到这里实属偶然,此一别去,必不能再返了,雱儿多保重吧。’
原来那日在桥边并非由佳人路过,不过梦耳。此后,便不再复去那处。
次年夏末,圣上召见了王雱,听其言而赏识其能,因使其跃升为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得以成为侍从之臣的行列。此番升迁,又引得众多触了眉头的媒人又再起念,更加卖力地往宰相家跑。王雱苦不堪言,心道,莫不是圣上就是见不惯他清净……
同年春,城外忽然兴起一间茶肆,名曰阅茗居。因其三奇而在京中小有名气,一朝其名入了圣上的耳中。圣上一时兴起,便微服出宫,招来王雱随侍。圣上曰,茶不如宫中,但那些茶点规矩倒是有些意思。
圣上直命王雱说则故事,王雱读的是圣贤书,杂谈少有听闻。忽而想起自己梦中之事,便想依此抵事。谁料那刘姓掌柜听后却言,不过梦耳,说与他们东家听也是无用,因而连通报都不行。
王雱略感难堪,此事也就作罢。只不过,令王雱悔不当初的是,圣上一有闲工夫就以此打趣他,说他小小年纪就做思春,说他怕是至今还惦念那虚无缥缈的姑娘才不肯成婚。
王雱自是不承认。几年后,他终于还是见到了那位姑娘,甚至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如圣上所言,就是因为惦念她才一直不曾对他人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