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科举,书生废寝忘食总是习书至深夜,其妻也伴其左右为他剪灯芯。第二日天还未亮,书生还在安眠之中,此妇已晨起为其准备吃食。如此良妇,应是惜如珍宝啊。
可是书生试后恐因表现不如人意,情绪低迷,竟是多次与其妻起了争执,妇常掩面而泣。那日榜出,书生又是落榜,与其他几人相约饮酒纾解。
不想那日老丈之子远游归家,当夜书生未归,其见书圣之妻貌美便起了歹心。此妇贞烈,一番拉扯后夺门而出逃至院中,夜黑眼盲,妇又太急一时不慎摔倒在地,头磕到了院中石上昏了过去。
待书生归来,见其妻房门大敞,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料定其必是与人斯通,气急不待其醒来便拂袖而去。待此妇醒来,不见其夫,却见其所留休书,无法归去终日以泪洗面,终于没多少日子抑郁而终。
老汉虽怒其子,却爱子心切,偷偷将女子葬于山中。女子无故遭了秧,屈死后又不得善待,而那恶徒却逍遥法外,必是此女子积怨已深,因而化作厉鬼寻仇来了。
如今老丈请了道士到家中做法事,女子无处遁形,又见道士是忠良之人便现了身才说出了这事的原委。道士略一晃神,女子趁隙逃出了道法控制。道士虽觉这女鬼所行有些偏颇,可及至老丈再请道士去时,他却亦不愿再往。
这便是城北老夫妇家闹鬼卖房的内情了。
这男子言罢,四周便都起了议论之声。
有的说,没想到那老丈竟是如此一人 ,原先还颇为同情他之类。另有一些人认为鬼魅之言怎可信,必是那女鬼为了引开道长的注意力以伺机逃走,因而编造以污蔑主人家之言。而亦有一些人觉得道长本是修道之人竟是嘴不闭户,将人家中丑事拿出到处言说,说不定其本就是个坑蒙拐骗之人而非真道士,怕是降不住那鬼魅才编出这么一套说法的罢。
议论之中,大家各执己见,渐渐突然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汐娘见状忙道:“不过是坊间传言。传言者,本就真真假假不能辨,听来不过图个有趣,大家又何必为此相互怒目而视呢?”
“姑娘此言差矣,”说故事的男子不赞同道,“我可担保道长所言必是不虚。”
汐娘挑眉问道:“你凭何担保?”
“女鬼现身之时,在场者包括那老汉在内三四人,除老汉一见其便吓得晕厥过去,其余人皆听闻其所言。其言悲切,定是不假。”
男子话音一落,先前猜测道长众人立刻微窘转而认为老丈纵容其子恶事,遭此报应实属活该。而其他仍旧觉得老丈颇为可怜的人见大势如此也不再多言,转了话题不去触霉头了。
汐娘觉得这事乍一听颇替那名女子抱不平,可再细细一想,其言有些蹊跷,整个事如此面面俱到,不像是听那女鬼所言,倒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奇谈。而最为奇怪的莫过于这名男子,他自称是跑商的伙计。可是如今时日正是烈日当头,跑商的伙计大多晒得黝黑,而这名男子比这店中大多数人皮肤还更白些,哪里似他们一般?
汐娘免了那男子茶钱,却是心中不悦不愿赠之茶点,起身对男子施了个礼便离开了前厅。倒是刘掌柜心中较为愉悦,惹了姑娘不高兴,姑娘以后也少听些这种传言才好。
然汐娘虽疑,却以为其不过是杜撰了书生弃妻的故事来这里骗壶茶而已。不料一月之后,又听闻那老丈醒来后大病了一场,而后贱价随意处置了那房屋,与其妻便匆忙离了京再没见他们回来。
本以为他们是因为事情败露了才奔走而逃,而那女鬼必定偃旗息鼓或是追逐而去,谁料那院内消停了几日,却忽然闹得更为厉害了。没到夜间,里面或是抛砖掷瓦,或是嘤嘤啼哭一夜不休,有一日甚至冒起幽蓝鬼火来。其声之大更甚从前,有时连周围的邻里都不得安宁。
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