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明明是艳阳当空, 百里夜蒲全身的血『液』却仿若凝固了, 柳拂烟的呼吸和胸膛的起伏都消失了,连体温都跟随着时间微微凉了起来。/p
他闭着双眸, 唇角却温柔的微微弯起, 仿佛只是因为疲惫沉沉睡去了。/p
大夫给柳拂烟判了死期, 摇摇头说:“没挺过来,产后大出血, 已经死了。”/p
百里夜蒲不知道该怪谁,大夫先前就说过生产很危险,只是做了最好的预防措施,降低了死亡的风险罢了。/p
但是再降低危险还是在的, 百里夜蒲原以为皆大欢喜的场面瞬息便成了丧礼。/p
百里夜蒲想了想,只能怪自己,是自己让柳拂烟怀孕,把他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之间。/p
他死了, 留下孩子有什么用?/p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不要孩子, 也要柳拂烟安安全全的活着。/p
“救他……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他能醒来……”/p
百里夜蒲紧紧的握着床上人的双手,双眸失神, 于他来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只要床上的人还能冲他继续笑笑,可以睁开双眸。/p
大夫叹了口气:“没法子了,人救不回来了, 城主请节哀顺变。”/p
柳拂烟从刚开始怀孕到生产,几乎每个流程都是自己给他看的,人是感『性』的生物,老大夫不免也伤感起来。/p
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柳拂烟没挺过来,也无法怪罪其他人了。/p
百里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抱着刚睡过去的小尘舒,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就在刚才已经离开了自己,不明白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p
“可怜的孩子,才刚出生……光翰死了,夜蒲一定很难受……”/p
百里夜蒲答应过待孩子出生会给陈琛传递信书,可现在他没了心思,他沉沉的望着那具已经冰凉的身体,突然便脱了外袍上了床。/p
他抱着柳拂烟的身体,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沉痛的将头贴紧他,说:“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光翰,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还要成亲,我还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你不想看尘舒长大吗?怎么能舍得离开呢?”/p
一滴泪水顺着眼往下滴落,最终落在了柳拂烟的侧脸上,百里夜蒲搂了很久很久,接着便擦了擦泪水将柳拂烟清理干净。/p
太多血了,百里夜蒲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从身上流那么多血,当清理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双目已经通红。/p
是自己让他承受这么多痛楚的!/p
等清理完毕,百里夜蒲就跟曾经同床共枕一般,搂着柳拂烟睡了过去。/p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最后一次搂着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入睡了。/p
百里夫人抱着小尘舒站在屋外,秋雨撑了把伞站在一侧,防止阳光直『射』到幼儿娇嫩的皮肤上。/p
她的儿子一下午都没从屋里出来了,她理解的同时也怕儿子承受不住。这哪是寻常人能承受的磨难呢?谁都无法接受心爱的人离开自己身侧,当初她夫君去世时也同样抑制不住悲伤。/p
她知道儿子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静静的呆在宋光翰面前,将所有内心的悲痛好好的梳理一遍。/p
“秋雨,吩咐厨房备点清淡的粥吧,夜蒲吃不下多少饭的,命人写份书信快马加鞭的送去东阳交给陈琛。”/p
……/p
陈琛听到这个消息时后退几步,然后很快的命管家备了马,带上简单的干粮和水便立即出发了。/p
和百里夜蒲一般,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p
马匹日夜兼程的奔跑着,陈琛在第二天的夜晚赶到了蒲州城。书信在路上的时间需要三天,这已经是驿站最快的速度了。/p
这个夜晚格外喧嚣,春季雨水频发,蒲州城地处南方格外容易下雨。陈琛到时浑身湿透,衣袍紧紧粘在身上难受得紧,但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而是翻身下马,敲响城主府的大门。/p
城主府的大门是紧闭的,两边被白条挂满,苍白的灯笼被雨水浸湿,显得寂寥惨淡。/p
管家开了门,将陈琛迎进去换了衣服:“宋公子过世了,城主府便谢绝来客了,城主不想打扰到他死去的亡灵,想让他安安静静的走。”/p
陈琛深吸一口气:“应当的。”/p
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离开了,现在连见他最好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书信上很明确的写了柳拂烟的去世原因,也写了柳拂烟生下了一个小公子,取了尘舒的名字。/p
这件事谁都无法料想到,陈琛明白这不是百里夜蒲的责任,但他依旧非常难受。/p
陈琛满脸沉重的跟着管家来到灵堂前,百里夜蒲的身影都萧瑟了几分,陈琛喊道:“夜蒲,我来了……”/p
“你终于来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可好?就喝兰陵美酒。”/p
百里夜蒲是不喜欢喝太多酒的,他单单喝这酒,估计是想追忆过往。/p
陈琛答应了,他沉重的走过去拍了拍百里夜蒲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最多难受几天,便该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了。尘舒是光翰辛辛苦苦生下的,光翰当初便很坚决的要生下这个孩子……”/p
他知道百里夜蒲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但还是怕他把气撒到孩子身上。/p
百里夜蒲应了一声:“我知道,我会好好抚养尘舒长大的,但是在他下葬前,我想好好的难过一番,把心里那些痛苦都放纵出去……”/p
他的手拂过冰凉的棺材:“他静静地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