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是这样……好奇怪!”
竺饮清疑惑地道了一句,身子又偏了偏,侧过脸来问道,“如此看来……今日的刺客就不是郑全派来的了?”
“你心里倒挺明白的!”澹台肃珩忽然笑了,然而他的语气却有些奇怪。
竺饮清正诧异着,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沉了下来,低低的嗓音贴近她的耳畔:“可是……今夜遇袭那会儿为何就那般糊涂?”
此刻,他与她离得极近,唇瓣几乎就要碰到她小巧的耳垂。
幽幽的语声伴着暖热的气息如同和煦的微风一般,温柔而又轻盈地袭入她的耳中。
身下的墨驹行得越来越慢,似乎十分悠闲,与此刻马背上心猿意马的女子截然不同。
他的突然靠近让她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若不是月夜掩住了她脸上的赧色,澹台肃珩必能望见她瓷白的脸颊已然泛出不自然的红晕。
“为何不说话?”他的口吻仍是幽沉的,含着教人难以分辨的情绪,那语气像是责备,又像是关切。
竺饮清僵着身子坐着,恍惚觉得胸腔里涌动着热乎乎的气流,让她不安得想要驱离除尽,然而却又贪心得几欲溺毙其中。
这般矛盾而又古怪的感觉让竺饮清神思混乱了,她忽然有些懊恼心中生出的乱绪,顺带着也有些懊恼乱她思绪的那个人,于是在这似乎算得上安宁静谧的时刻她蓦然丢出的便是这样一句状似不满的话:“皇上都说我救驾有功,我哪里糊涂了?”
她说完便朝一边略微偏过身子,避得远了些。
澹台肃珩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抛出这么一句,他静默了一瞬,才沉声开口道:“我说过了,以后逢上这类事,你保着自己的命便可!”
“你这是什么话?”竺饮清的语气也有些不悦了,“今夜那般情形,你又在舫外,倘若那箭真是要皇上命的,我也不救么?就算那不是皇上,换了旁人,形势那般紧迫,若是身在其中,谁又能避而远之?”她语气急急地说出这番话,言辞之中已然显露了一丝淡淡的怒气。
澹台肃珩闻言,心头忽地一滞,眉眼渐渐凝住,拉着缰绳的手也轻轻一颤。
半晌,竺饮清才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低叹:“兴许……孟隐说得没错,如今确实是我让你犯了险……
微怒的情绪如同被温凉的水浇了一遍,竺饮清被这忽然软下来的话语微微惊到,心头悄然一动,薄唇浅浅开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来。
一时间,原本仔细谈论行刺疑点的二人因为话题的突然转变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怪异起来。
墨驹就在这般奇怪的静默中将两人驮回了澹台府。
马儿一停,竺饮清便抢先跃了下来,也不管身后的澹台肃珩,自己就先进了府院。一路上憋闷的气氛都快让她窒息了,此刻她只想先喝口热水,好好缓一缓。
望着那身影几乎是匆忙地逃开,澹台肃珩自嘲地扯了唇,凝眉一笑,微微弯下的眼尾显出一丝无奈。
岑儿正在厅中着急地往外瞧着,此时一眨眼,忽然望见模样略显狼狈的竺饮清快步进了厅来,她不禁欢喜地喊出声来:“姑娘,回来啦?”
“岑儿!”竺饮清唤了一声。
待她走到近前,岑儿细细一看,不由地吃了一惊。眼前的她束起的乌发有些凌乱,一身墨衣也染上了不少污迹,仔细看那颜色竟像是沾了血。
岑儿再一瞥眼,就望见她的左手缠着素绢,更是惊住了,脸色猛然一变,上前扶住她:“姑娘怎么了?受伤啦?”
“没事,没事……岑儿别紧张!”竺饮清连忙道,冲她笑了一下,又抬了抬左手,“就擦破了点皮而已……”
“那身上这些……”岑儿仍旧皱着眉,担忧地查看着她身上的血污。
“哦,这血不是我的!”竺饮清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而便往桌上瞅着,“岑儿,我有些渴了,有茶喝么?”
“有,有,有!”岑儿说着便拉着她去了桌旁,手脚利索地斟满了一杯。
竺饮清一把接过来,仰头喝了个干净,立刻又拿起瓷壶替自己倒了一杯。
澹台肃珩一踏进厅里望见的便是她如同蒙了旱灾一般,仍在拼命地大口饮茶。还是一旁的岑儿先望见了他,忙唤他道:“将军!”
竺饮清连着痛饮了几杯热茶,感觉周身舒服了许多,连心情也好了一些。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转身看向他:“你要不要喝茶?”
淡淡的口气,微微上挑的素眉,这在岑儿的眼里似乎仅是十分普通的一问,然而却让澹台肃珩觉得十分意外。
路途中的争执犹在耳边,此刻她突然的开口看起来竟像是在主动言和,一丝明显的惊讶和隐隐的欢喜在他心里默默交缠。
他的面色看不出太大的变化,然而微凝的眉心在这一刻舒展开来,双眸中精光轻轻一闪。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步朝她走去,竺饮清便转过身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接过她手里的杯盏,澹台肃珩静静地望了她一眼,黑眸中的光芒缓缓显露,继而将杯中的茗茶饮尽。
如澹台肃珩所想,两人确实因为这一杯茶而摈弃了先前的一丝不悦,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交流。
当然,竺饮清最关心的仍然是刺客突袭一事。其实,对于刺客一事,竺饮清疑惑的不仅是那两只箭的事,虽然她已经想到遇袭前在舫板上望见的空中异物就是刺客,但她仍然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