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
竺饮清见眼前的俩人又是一副诡谲的对视状态,连忙看向孟隐,以眼神朝他示意,不想孟隐根本不理她,径自越过她走到澹台肃珩跟前,唇角傲然一勾:“澹台将军你果真如此在意她么?”
“孟公子关心得未免太多了吧?”澹台肃珩眯起深眸,亦是挑衅地回以一笑。
孟隐凤眸渐凝,语声冰冷如霜:“我确实关心!将军既得美人,却不以金屋贮之,倒让她如此抛头露面,与你犯险,若是你护不了她的周全,便将她交予我!至于你之前对她的照顾,只要你开口,我会给一个让你满意的回报!”
这话一出口,竺饮清便是一怔,赶紧上前来,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带着薄怒的闷沉之音。
“她的周全我会负责,你没有资格过问!”澹台肃珩俊面一抽,怒气已现。
“我比你有资格!”孟隐脱口而出,几乎是本能地回击,那双凤眸中散出的光芒越发凌厉,犹如压不住的浓烈火焰。
“孟隐!”竺饮清恼怒地朝他低喝一声,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两人渐渐升温的对峙。
“你当我是甚么?”竺饮清咬唇看着孟隐,眸中溢出愠怒,长长的羽睫扇动起伏,“你不明白么?我不再是镜花楼的白清儿,不是你花银两就可以买卖交易的!”
她语声不高,然而这话却说得断然铿锵,竟有珠玉掷地之感。
孟隐赫然一怔,心头陡然刺痛,朱唇启翕,却是一字未出,只那般呆呆地看着她。
她望见了那掺杂着懊悔的复杂眼神,不知怎地,心头忽地一软,又想起他先前的相助,便再说不出狠话来。
她垂首轻吸一口气,敛定情绪,再认真地看向他:“我谢谢你先前的帮助,但是——如今我要待在哪里,我要做甚么,那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请你收起你的好心,更请你……不要无端迁怒别人!”
竺饮清说完这番话便移开目光不再望他,转身对澹台肃珩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澹台肃珩望望她冷然如水的面容,又宛似不经意地朝着对面僵立的白衣男子瞥了一眼,随即大踏步走上宫道。
竺饮清默默地跟上他的步伐,再未转头看孟隐一眼。
空阔的道中,便只剩下一个单茕的白衣身影。
他静静地立在原处,含着隐痛的复杂眸光一直跟随着远处的劲装女子,直到那墨衣身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再也看不见了,他仍是一动不动,手中仍提着那两副装得满满的食盒,却再无一分品尝美食的心思。
离开灵泉行宫后,澹台肃珩与竺饮清便骑着马径自往澹台府方向而去。
诡异的是,二人竟一路无言,一直到跨进府院大门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岑儿一看见踏进前厅的两人,立刻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只见澹台肃珩步履沉沉,面色阴寒,浑身上下隐隐透出冰冷之感,而竺饮清亦是秀眉微蹙,眸光恍惚,清丽的面庞上似有沮丧之色。
见二人如此模样,岑儿心下略有不安,思忖一瞬才轻声问候:“将军,姑娘,你们回来了?”
澹台肃珩并未答话,竺饮清却似忽然回过神一般,勉强地冲她笑了一下,闷闷地唤了一声“岑儿”便再无下文。
如此一来,岑儿心里越发笃定今日必是出了什么事,她不免担忧起来,却又不敢贸然探问,只好强笑着朝二人说道:“岑儿熬了姜汤,今儿天冷,将军和姑娘喝一些吧!我这就去端来!”
她说着便转了身,疾步往门口跑去,却忽听澹台肃珩沉冷的声音传来:“我不喝了!”
岑儿脚下一滞,一转身便望见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已朝着幕帘处走去。岑儿正不知要如何做,忽然又听见寒凉的一句传入耳中:“你在生气么?”
却是竺饮清开了口。
此刻她已朝着他的方向移了两步,而他亦伫了足,在幕帘旁停下脚步,然而两人之间仍隔着丈余远。
他没有答话,没有转身,但也没有再往前走,只静默地立在那里。
竺饮清望着那高高的清俊身影,不自觉地抿紧了薄唇。
她拿不准他心里在想甚么。
沉吟一瞬,竺饮清咬咬牙,低声开口道:“我不知道今日会碰见他,我也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你说话……”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双眸,看向他的背影,幽幽地道了一声,“对不起……”
岑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看竺饮清,又望望澹台肃珩,听得云里雾里,正在心中惊诧地寻思着,忽见澹台肃珩霍然转过身来,深邃如井的黑眸直直地逼向竺饮清。
“你累么?”一开口却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啊?”竺饮清蓦然一愣,眉睫忽闪,不解地看着他。
“这样每日跟着我……会不会让你很难受?”他的眸光凝注在她的眉眼间,薄唇翕张,淡淡地开口。
竺饮清神情一凝,一时转不过弯来,待明白过来便赶紧上前同他解释:“你别听孟隐信口胡说,甚么‘金屋贮之’?你知道我为何留在这里,也知道我心里的念头,我根本不觉得如今有何不好,你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见她急急地说了一通,有些怔忡,随后眉眼忽霁,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便无事了!反正……我也没有金屋!”
他忽然展露的笑颜,以及那半开玩笑的后半句,让她错愕地一愣,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岑儿,姜汤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