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冥黑,薄月浅淡。
两个墨黑身影轻盈一跃,当空飞过,稳稳落于国相府的后园。
那正是二人初见之处。
只是,那时他们非敌非友,而此刻,俨然铁党盟友。
相府后园内一片安寂。冬日寂寥冷清,园中一片凄落,月色再好,也极少有人愿意凌寒而望吧!
今夜,国相郑全不在府中,这一点二人心中已知。
皇帝召了一众老臣戌时于邀月榭温酒夜话。此刻,应是觥筹正酣的时候吧!
当然,这事是庆王提议的。
郑全不在,这就意味着府中影灵杀手至少少了一人,夜探相府的风险也低了不少,把握自然要大些。
二人轻步从后园潜入,经过偌大的空阔花园,到了垂花门处,正要穿过影壁,忽闻几声清脆的说笑声传入耳中,心中立刻警惕了些,快步匿于一旁的枯矮低树之后,侧耳听着越来越近的女声。
不多时,便望见四个婢子模样的丫头从垂花门走出来。
“听说贵妃娘娘这几日就要回府省亲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一个丫头说。
“哎呀,我也听三夫人说了,好像……好像皇上也要来……”另一个声音回道。
“真的啊,那咱们说不定能见到皇上了,到时候排场一定很隆重,咱们府里不知道有多风光!”
“对啊,皇上那么宠爱咱们贵妃娘娘,陪娘娘回一趟娘家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那倒是……”
声音越来越远。
澹台肃珩起了身,刚要迈步,转头却见一旁的竺饮清仍蹲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薄黯斑驳的树影覆在她的身上,光线暗淡,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阴影下的那团小小的身影说不出的清寂。
“怎么了?”他俯下身,右手执上她的细臂,声音低到听不见。
“没事。”她转了头,快速起身,浅淡的嗓音低声道:“走吧!”
他松了手,她抬步先行,快步跨上台阶,动作轻盈,心中却是沉重,黑袖中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墨黑的瞳眸中冷绝渐凝。
哼!郑全,我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她心中本就笃定的信念一瞬间变得愈加牢固,坚不可摧。
今晚,势必要得手!
茫夜中,两个轻逸的身影快速穿过前院长道,径直往相府西侧别苑而去。
西侧别苑亭阁林立,厢房众多,却鲜有人住,那是相府中的备用客房,几乎不用。长此以来,府中之人便都极少踏足于此,苑中更显冷寂,竟似废弃荒园一般。
然而,那次竺饮清乱闯之下却意外发现这别苑另有隐机。
不多时,两人便已跃进苑中,竺饮清走在前方,澹台肃珩跟在她身后,见她一路往前,毫无半分犹疑,心中暗觉惊讶。
看来,她上次为救肖诺真的费了不少心力!然而,却还是那样惨绝的结局……
澹台肃珩心中正默默想着,却见前面的身影伫了步。
待他走近,她转过头,低声对他道:“我敢说,那药八成就在这里!”她扬臂,指向近前的楼阁。
二人立足之处,空阔无遮,月光朗朗。他望见眼前的女子双目炯炯,眸中流光点点,满眼尽是势在必得。
“这里……一个守卫也没有,郑全怎会……”他语声低沉,略带犹疑。其实,他怕她失望。
“他那么老奸巨猾,谁又能知道他那颗心是怎么长的?”
提起郑全,她语中忿恨尽显,不过,这话倒是事实,那般狡黠的老狐狸,他的心思又岂会与常人尽同呢?
“我们进去!”他沉声道。
“嗯!”她笃定地应声,快步上前。
不消片刻,便开了楼阁大门。想起上次她还是飞身跃上楼腰,跳窗而入,竺饮清愈加体会到秦翰这百变银钥的好处。
两人进了阁,将大门关上。
阁内无灯无烛,一片漆黑。
澹台肃珩从腰间抽出火折点燃,转瞬,屋内光线便亮了起来。借着火光,他仔细往四周一看,便望见屋内尽是陈旧的檀木书架,上面皆是书籍,走到近前一看,书皮皆已泛黄。看来,这屋子。
“走了!”
他转身,望见竺饮清竟伸手移动了固在对面书架上的一个废旧的青瓷笔筒。
他正诧异着,忽听一声闷响,转头便见最内侧的书架后,青墙洞开,露出一人多高的豁门来。
澹台肃珩一愣,讶然看向竺饮清,却见她未有丝毫犹疑,径自闪进了那豁门中,转头对他道:“快点!”
他还真是低估了她!如此看来,今夜带她来倒是没错!
两人下到地底暗室,视线骤然开阔,空荡荡的室内仅有沿着四面墙壁的几排药架,每一排架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架上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定期擦拭清理。这与楼上那的房间完全不同。
如此中的重头戏应是这地底药库!
竺饮清一进入药库,就赶紧将库中矮桌上的粗烛瓷灯点亮,室内光线立刻亮了许多。
她不再耽搁,快速迈向药架,一个一个地翻弄着瓷瓶小罐。找了半晌,却尽是一些不熟悉的名字,她看得晕晕乎乎,连那些是毒药还是解药都辨别不清。
“别找了!”
她忽然听到澹台肃珩凝重的一声传入耳中,心中一惊,惊诧地转过头来:“不找了?”
“陆先生说了,那药只能储于至寒之地,这室中只是温凉。”他沉声道。
话音落,竺饮清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