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恒国天颂八年的年关是一段无比繁乱的日子,可除夕还是不紧不慢地到来了。
这个除夕对竺饮清来说必然是特别的。
她不在竹山,身边没有肖诺,也没有竹姨。
这个除夕,她在庆王府度过,和她围桌而坐的是庆王、阳灵犀,以及澹台肃珩。
她说不清心里的悲喜,只觉得心头从始至终都被复杂的情绪填得满满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下来过年,为何没有选择在除夕之前离开。可她就是留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竺饮清都在庆王府和阳灵犀待在一块儿。
自那日同她谈了孝姝公主的事,阳灵犀待她更为知心,几乎有什么事都会同她说,自然不可避免地说起先前的交代。
竺饮清一听阳灵犀提起阳隽沁,心头便是一跳,默默望了她半晌,最终仅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阳灵犀眼眸一黯,急声道:“肃珩哥哥不喜欢沁姐姐啊?”
竺饮清摇摇头:“我还没有问他。”
“啊?你没问?”阳灵犀惊讶道,“为什么不问呢?这都好几天了,你还没有试探出来啊?”
“我……”竺饮清面露难色,“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他已经好几日不同我说话了。”竺饮清说的是大实话。自那日两人在澹台府谈得不欢而散之后,彼此之间的气氛冷到了极点,几乎不打照面。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澹台肃珩,而澹台肃珩似乎也对她避而不见,有什么话都是要岑儿在中间传送,唯一一次见面便是除夕那夜在庆王府吃了团圆饭。
阳灵犀闻言,更加惊讶了。在她看来,竺饮清和澹台肃珩的关系应该不错,让竺饮清去试探澹台肃珩再合适不过了,可此时竺饮清却告诉她他们已经好几日没有说过话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们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哎?不过就是这两日你才住到我这儿来的啊!”阳灵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竺饮清眉心蹙得更紧。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阳灵犀凑近了些,语气带着试探。
竺饮清不知该如何同她说,只好摇摇头,道:“也没什么事。想必他很忙吧,我虽住在他府上,近来也是闲着,没做他的近卫了,确实说不上什么话。”说到这里,竺饮清想起孝姝公主,于是抬眸问道:“公主现下如何了?”
阳灵犀叹了口气:“沁姐姐还不是那样,这几日皇祖母在劝着,才吃了些东西,可她又瘦又弱。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她那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么折腾啊,偏偏皇帝哥哥那边还僵持着,一步也不肯让,真是愁死人了!”
竺饮清听到这些。心里也不好受,可想想如今自己同澹台肃珩弄成这个样子,似乎也开不了口再说什么,这般拧着眉想来想去,思索了半晌,竟开口对阳灵犀道:“不如……不如我们再去同皇上说说?”
“同皇帝哥哥说?”阳灵犀柳眉一扬,“你以为我没有去找过皇帝哥哥吗?我都不知求见几次了。可他好像猜到我要说什么似的,每次都躲着不见我,还让父王管管我,别让我去添乱,真是气死我了!”阳灵犀忿忿不平,眼中怒气不落。“我看皇帝哥哥就是自私,就是无情,他眼里就只看得见江山啦,社稷啦,哪里管沁姐姐是他的亲妹妹啦!”
听她这么说。竺饮清也丧气了。阳修狄连灵犀都不愿见,又怎么会见她,更不可能听她的劝。照理说,澹台肃珩说得也不错,她与那位孝姝公主并无交情,确实犯不着为她的事愁着,可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觉得这事儿好似一块石头压在心里一样,让她憋得难受,她想拿开却又无力。
“那我们……能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了!”阳灵犀摇摇头,“我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肃珩哥哥那边下手,只有肃珩哥哥过去请求赐婚,皇帝哥哥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考虑考虑!”
“赐……赐婚?”竺饮清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当头砸了一下,脑袋里嗡嗡直响,紧紧盯着阳灵犀。
而她面前的阳灵犀沉浸在烦恼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竺饮清脸色的变化。
“对啊,秦清,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今日你就回肃珩哥哥府上问问他,明天我直接过去拉他进宫见皇帝哥哥,就这么说定了!”阳灵犀一敲桌子,算是一锤定音,只剩没有跟上节奏的竺饮清一脸惊震地望着她,“明天?”
“嗯!”阳灵犀站起身,一脸决然和笃定。
竺饮清的眉头越蹙越深。
夜里,竺饮清回到澹台府。
岑儿一眼便望见她脸色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任她怎么问,竺饮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有些累了。
岑儿素来聪敏,自然发现了竺饮清与澹台肃珩之间的古怪变化,可她也不好直接问,只能绕着弯地试探着,左右将话题扯到她家将军身上。
果不其然,一说起澹台肃珩,竺饮清的脸色变得很明显,一双素眉拧得更深。
“将军在房里?”竺饮清轻声问道。
岑儿一边点头,一边仔细注意她的神情。
竺饮清却垂首未言,站在原处没动。
岑儿有些急了,趁热打铁道:“这几日姑娘都不在府里,这会儿既然回来了,不如姑娘过去看看将军吧,将军一定会很欢喜的!”
“欢喜?”竺饮清淡淡一笑,看了岑儿一眼,没再接话。
他会欢喜吗?
他们之前如今弄成这样,他见着她,还会欢喜吗?
岑儿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