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但其实是一尊极尽精密的偃甲,这种事……
桃源仙居之地,冰蓝色灵光如薄绡般笼罩着一个眉眼温和睿智的人,心口处不断回旋着莹莹灵力,或许还有些许残留的血迹凝结在心口衣衫处,但不可否认的是,虽不明显,但那心口创伤处,见到的并非血肉,而是音乐露出一些破碎的细小齿轮。
师父他,是偃甲。
“……先前迟迟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怕你们接受不了。”叶玑罗抱臂倚在亭柱上,开口道:“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谢衣的偃术,也便正如沈夜所言,古今无双,那时我与之相识的年代便能造出我第二化身,如今他,能成就这般将自己都骗过去的偃甲,实在是……叫人佩服之余,也看开了些许东西。”
乐无异呆呆地看着偃甲谢衣良久,眼底情绪复杂:“……你,看开了什么。”
“假设我们一开就知道他是偃甲,会不会带着成见去看他,看他只不过是一堆木头?可能你是偃师,感受得要比我们深,可与我们谈笑风生者谁,面对危机相互扶持者又是谁?是如今已经变成暗杀者的初七,还是这个与我印象中毫无二致的谢衣?说到底,非我族类,很难摆脱这种成见。”
“不,我不管他是谁,是他在我幼时启蒙我偃师之路,是他教授了我更多的偃甲知识……这样的,这样的师父,我怎么会对他有成见?!”
叶玑罗眼中一抹欣赏之色闪过:“同感,你能这么想,倒是我很希望的。我觉得人的认知是相互的,只要是你认定的人,无论他是草木,还是别种样貌,彼此心意相通,便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是这个道理,但是你今天说话有点不一样了……”
叶玑罗闭上眼道:“有感而发罢了,既然我们皆无歧见,那么下一步就可以考虑如何唤回谢衣灵识了。”
“唤回……这是什么意思?”此时乐无异手中金色剑芒一闪,禺期自晗光中幻化而出,冷冷道。
“愚蠢,这世间万物有灵,在漫长岁月中吸取天地精粹,得机缘者便能诞生自己的灵识。这尊偃甲材料无一不精,说是以偃师之道成就后天创生宝物也不差,你可以将他之谢衣意识看做是此尊偃甲之器灵,如今修复大半,若是还不醒只能说明器灵脱离在外不曾回归。”
禺期皱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叶玑罗,又道:“这些时日你该不会毫无想法吧。”
“日前托清和确定过谢衣灵识的方位,大部分灵识都在逐渐归位,但还有一部分灵识一直在移动,最后一次方向……流月城。”
“就是说要救谢衣仍然是要流月城走一趟了。”
“其实我们在这里说话他应该还是稍有感觉的,只不过受创实在太严重了,暂时还不能觉醒。好在此图能随身携带,将之带在身侧也算放心。”叶玑罗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才喝了安神茶,有点犯困,道:“不必担心,我既然说了要进流月城,就负责每一个人的平安……对于沈夜,相信大家都各有疑惑,这些问题到了流月城之后会一一解开。”
禺期一脸怀疑道:“就凭这些还没长大的小孩?”
叶玑罗:“我上一波带的孩子有个还是师叔的儿子,全场天然呆我二叔居然还不打他只打我……你看无异虽然卖萌了点但毕竟输出靠谱,也深得我鸡小萌欢心,可见是个有资质转风车的。”
乐无异:……
……
鲛人红珊自梦中醒来,她梦到了年少时搁浅河畔,那人龙纹长袍,广袖浸透将她抱起带走,细心调养之后默然守候,随后她便欣然上了他的马,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笼子。
那时,她才知道,这人,不仅仅有她一个。
有的是后宫三千的勾心斗角,有的是朝堂风云的变幻莫测,有的是在人前的虚与委蛇。
但妖的思维总是简单的,她失望过,也留恋着他偶尔垂眸凝望时那一点熟悉的错觉……岁月流逝,他苍老了,不再见她,而她却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
直到青灯古佛的等待中,等来的不是他苍老的手,而是那一杯陈酿的毒酒,酝酿了多少离恨愁,心中守候了数十年的憧憬,都化作一声叹息。
“夷则,娘……并不后悔能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幸运地有了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红妆鲛女,静静地倚窗,沉静美丽的眼睛望着夏夷则:“好孩子,别这种表情,娘造业时就已经做好了受业的准备,这些年,你体内的鲛人血脉让你受苦了……”
夏夷则很少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知道听到红珊竟然真的被赐毒酒,汹涌怒意燃上心头:“若是温留前辈再晚来片刻,母妃岂不是被那人——”
红珊摇摇头道:“这些事,你不必懂,若是懂了娘怕你对感情的事失去信心。”
“儿臣已不小,若只是空怀一身连母亲都不能回护,我学这一身能为又有何用?”
欣慰之色从宁谧眉眼间浮现,作为女人,红珊是不幸的,可作为母亲,她已经没有丝毫遗憾了。
“是呀,我的夷则都长大了……大了,就该趁着那皇位征伐还未曾落在你头上,多出去转转,你那些朋友的眼神真诚得让人很喜欢。不过儿行千里母担忧,我鲛人一族天生有祝福之力,你出生时我便用了一次,如今再为你用一次,山河路长,护我儿一路平安。”
……
夏夷则走出门,轻轻关上,心头苦涩慢慢泛开。
他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