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还未说话,元宗却变了脸色,他知对方便是赵墨首领严平,剑术犹在自己之上,不由担忧地看向瑶光,一看之下,却是一呆。
赵王也是兴致盎然地看向瑶光,问:“真人以为如何?”
瑶光放下支颐的手,望着严平笑得极是温和友善。
“严先生为赵墨首领,剑术高强,我虽不求剑术第一,遇上这般对手却也很是欣喜,严先生相邀,自当从命。”
严平神色一厉,道:“我还想加个彩头。”
这句话先前不说,却在这时候说,显然是想要在赵王与群臣面前卡瑶光一个不敢拒绝。若是她此刻拒绝,无异于自承担心战败,当今世道女子地位本就逊于男子,瑶光能有此刻超然,一是凭着道家名声,二是凭着赵王推崇,她自身那种高深莫测的气质自然也是令人不敢造次的原因,但她若是气势稍弱,难免给人“女子不过如此”等外强中干的感觉,到时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严平盘算的本也不错,先是软语相邀,随后便亮出了言辞利锋。
瑶光恍然未觉其中利害一般,仍是那般笑吟吟地看着严平,轻轻一挑眉,声音很是清脆地应道:“哦?”
哼,不过是一个小娘们而已。
严平心中已有些不屑,认定对方不过是仗着道家声名出来行走,全不知天高地厚,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当真和道家翻脸,遂沉声道:“我若赢了,想向真人讨一人!”
瑶光轻声一笑,声音清朗婉转,开口回答时语调更是透着几分如同不知世事的天真欢快。
“那么,若是我赢了,又如何?”
严平自恃为赵墨第一剑术高手,便是七国之内也是一流的剑客,若说来的是道家的掌门或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又或者那一位新入道家几年更名为逍遥子的江湖豪侠,他或许还会多几分警惕,但眼前这一位少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长大,不知世事,他稍加思索,心道说不准她也是被元宗花言巧语蒙蔽,过会儿给道家留个面子,不让她输的那么难看,只需败她几招,把元宗弄到手就是,遂斩钉截铁道:“我若败于真人之手,愿为真人仆役。”
正如元宗所料,上方那一位秀美绝伦的道家少女浅笑着点头,笑道:“这彩头听来倒是我占了便宜,那这样好了,一百招内,我剑不出鞘,以示公平。”
严平双目精光一闪,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气,暗道须得使个辣手叫这女娃娃知道厉害#客相斗,剑术固然重要,兵器却也不可轻忽,否则为何有神兵利器之说?寻常剑客一味追寻神兵利器徒然本末倒置,但剑术有成之后,一柄契合自身的利剑却比什么都重要,他投赵王,也是为了赵王所藏兵器。
严平心中不悦,却没有立刻发难,而是伸手,道:“请真人赐教。”
瑶光顺势站起,将原本放在膝上的拂尘交给了赵倩,对元宗笑了笑,缓步走到场内,遥遥对着严平揖手。
“严先生较我年长,请先出招吧。”
元宗劝阻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瑶光下场,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形势不妙,便是拼着再被追杀也要冲入场中。
项少龙则对瑶光有一种近乎迷信一般的信心,只因初时那树枝一指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在他想来,别说剑不出鞘,说不准清虚真人摸个树枝也能干翻严平。
一场精彩的决斗才过去,又一滁惊心动魄的比试将要到来,诸人无不激动,甚至有人就着场内胜负赌了起来。
严平眼皮一跳,沉声道:“既然真人如此谦虚,某就托大,占个先手!”
“手”字余音尚在,严平便已不在原处,足下发力,转瞬之间就将两人距离拉近十余尺,欺近瑶光五步之内,长剑出鞘,迅疾无比,挥剑破空时有如雷声轰鸣,顿时惊得周遭观众跳起。
墨子剑法重守不重攻,历代墨子所习均是此剑法,以墨家“非攻兼爱”的理念,实也不会做出如同连晋那般狂攻不止的剑招来,如今元宗所承便是墨子剑法,但是,自从墨家分裂为三墨,三墨巨子均弃墨子剑法另寻他途,严平便是弃了守而取“攻”之一字另创了剑法,仗着天生力大,一套迅雷剑法往往使不到三十招对手就已伏诛。
严平原本还想放缓攻势,让这位道家少女得个面上好看再行发力,到时候两人都不会为难,但对方既然天真狂妄到“百招内剑不出鞘”了,他若是留力,恐怕反要被人耻笑,因此毫不客气地使出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套连环攻击来,想要凭着“快”与“重”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严平的剑是重剑,能充分发挥出他力大的优势,而他这一招动若脱兔,如电光火石之快,眨眼就已挥剑刺向瑶光右侧肋下,剑风比剑更快擦到了瑶光道袍。
这个位置并不好防御,从姿势推想就能知道,若是想要挥剑格挡、尤其还是后手,简直难以用力,不可谓不刁钻。
场外已有人开始叫好,纷纷喝彩。
元宗已握剑在手。
在这个距离上,瑶光已能清晰地捕捉到严平的任何一个细微神态,她看得出对方面露得色,大约以为必将一举建功,她不禁笑了起来。
自从明教竖起抗元大旗以后,她已有多年不曾与人动武,因教中能人众多,已不需要她来出手,因天下间已没有值得她挥剑一战之人。如今又遇上这般拔剑相向之人,她竟觉得十分有趣,就像是长辈看到晚辈顽皮胡闹时那般想笑的感觉一般。
这便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