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案后,张三丰怎能不开怀大笑。
大善,自然大善。
有人生而知之,有人生而修道。
他的关门弟子三岁入道,他的道统有了传人。
在那之后,武当山上很是喜气洋洋了一段时间,所有人都为雪竹能说话开心得不行,结果等殷梨亭、莫声谷兴冲冲地去找小师妹说话时,对方又闭口不言了,闻讯赶回山上的俞二、俞三也在雪竹那张平静淡漠的表情面前败退,最后还是张松溪有办法,拿着一本《道德经》回来,与小师妹坐而论道。
自然,“坐而论道”一语最初不过是玩笑,可是在张松溪和雪竹一问一答间,师兄弟几人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
坐而论道,竟不是一句笑语,张松溪是认真地在和自己年仅三岁的小师妹在探讨。
随着时间推移,一人问出,另一人思索回答的时间逐渐延长,到后来竟是张松溪先陷入长思。
师兄弟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片刻之后,雪竹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道:“四师兄好意,我铭感五内,四师兄本非专研道经,不必勉强,今日我也累了,我们改日再论如何?”
那般悠闲自在的风度气质,若是不看着她,忽略那般稚嫩的声音,恐怕无人会认为眼前的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
张松溪迅速回神,愣了一愣后,突然伸手抱起雪竹,而后将她高高抛起。
雪竹不料有此突变,惊讶之下忍不住“咦”了一声,短短的手脚在空中挥动几下却全无作用,直到方才都还冷静从容的稚嫩面庞这才显露出和年龄相符的纯真稚拙。
非但雪竹惊呼出声,其他几位师兄弟也给吓得不轻,年长的几位虽然心知张四是在和小师妹玩闹,却也反射性地出了手,最后俞莲舟轻功更胜一筹,稳稳地接住了雪竹,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略带嗔怒地瞥了张松溪一眼。
张松溪不禁笑道:“咱们兄弟七人,难不成真能让小师妹摔了?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小师妹是不是哪方神仙返老还童,却原来还是个许啊。”
俞莲舟还未开口,宋远桥出了声。
“师妹年幼,纵是玩闹也要当心。”
大师兄开口,张松溪自然乖乖闭嘴,做出知错的模样,但他余光一瞥二师兄怀中的女童,险些当场笑出来。
先前甚至都要被他错认成返老还童的女童窝在二师兄怀里,一脸郁卒,小小的手推着二师兄的手却挣不开,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之后,更是扁了扁嘴,嘴角往下一撇。
这根本就是个孩子嘛!
殷梨亭这才走过来低声说:“四哥,你别吓唬小师妹,你看她都要哭了。”
莫声谷没开口,但脸上也是类似的意思。
张松溪看看雪竹,直觉她根本不是想哭,而是不想被人那么抱着,遂开口道:“二哥,放小师妹下来吧,她似乎不习惯被这么抱着。”
俞莲舟低头看了看雪竹,雪竹抬头,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竟然已经湿了,随后她趴到俞莲舟肩上低声呜咽起来,肩膀一耸一耸,哭声却极为压抑,看着好生可怜。
俞莲舟立刻怒目瞪着张松溪,道:“还不道歉!”
张松溪也没料到雪竹竟然当真哭了起来,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由得想起以前他这样和六师弟、七师弟玩两人明明都很开心,为何小师妹竟会哭?
莫非是男女有别,她不喜欢这样?
张松溪本无恶意,眼见如此情形,立刻诚心诚意地柔声道歉。
雪竹趴在俞莲舟肩上只呜咽着不吭声,宋远桥、俞岱岩相继开口说了张松溪几句,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碍于长幼辈分不便开口,只能以眼神表明自己的心情。
俞莲舟抱着雪竹往外走,说是带她出去看看花鸟,或许她会好些,几人都觉得有理,相继跟出门。
张松溪有意无意地被推到了最后,他无奈地笑笑,举步跟上,忽看到伏在二师兄肩头的女童抬头对着自己挑眉笑了笑,脸上干净的很,哪里有泪水的痕迹。一时间,张松溪竟有些哭笑不得。
枉他自负才智,居然被一个三岁的女童戏弄了一把,偏偏他还理亏在先,什么都说不得。她若是一直骗过去也就罢了,偏还让他知道她只是做戏,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他先前怎会错以为她是何方高人返老还童,分明只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罢了!
张松溪自然不知他这一念之变,就从九分正确到了三分正确。雪竹的确不是返老还童,但也并非只是聪慧过人的孩子,以这一生而言,她或许的确算得上“生而知之”——因她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曾名瑶光,拜师华山纯阳,曾历经安史之乱,曾见咸阳宫阙,曾与人在月圆之夜一剑相决。
瑶光以为自己已死了,虽有遗憾,却不后悔,在死生一线之间,她确有所悟,纵然这领悟来得太迟,也好过一生蒙昧不知。
瑶光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竟会以婴儿之姿再一次醒来。她花了整整一月才接受这般现实,随后为了抓住那一丝生死之间的明悟沉入思索,这一长思就过去了三年,倘若这一次她不是身在武当,而她如今的“师父”不是道家高人、武林泰斗,恐怕她这一次就等不到平安长大了。
三年已过,瑶光受武当照顾良多,又怎可能以这般幼童之姿脱离武当?
罢了……
她已不再是昔日的她,拜入武当又如何,如今她的师父师兄待她如此,恩重情深,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