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婉一时忘了这个忌讳,就顺着话说到了此事,话说了一半偏又想了起来,便忙忙的打住了。穆秋兰听出了缘故,便连忙岔开,说道:“那巧慧倒还真有些本事,做了那等事还能哄得文淑容对她推心置腹。只是文淑容这样打扮她,倒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萧清婉听出她话中机关,便问道:“你是说……”穆秋兰道:“这宫中的妃嫔为争恩宠,往往无所不用其极,那不受宠的妃嫔为拢住圣心,打扮身旁的心腹去勾引皇上,也是常有的事。早先死了的齐氏,也是贵妃抬举起来的。如今皇上待文淑容也淡了,难保她为了重获恩宠就叫了巧慧出来。”萧清婉笑道:“若真是如此,倒还是本宫的一席话打醒了她?断不至如此的,适才本宫在旁冷眼瞧着,她说起怀胎之事,尚有愤愤不平之色。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文淑容亦是个有主见的人,绝不会只因旁人的几句话就改了心意。”穆秋兰微微颔首,便打住了话头。
行了一段路,萧清婉看着路边的景色,忽然叫停了轿子,道:“本宫记得,再往西边去就是储秀宫了?”穆秋兰抬头张望了一眼,便道:“回娘娘,正是。”萧清婉便笑道:“自进宫来,本宫还从未到惠妃那儿去过。如今天寒,她身子又素来单薄,还不知怎样呢,既然走到了她宫门口,就进去瞧瞧罢。”言毕,便下令转了方向,往储秀宫行去。
仪仗行至储秀宫门前,穆秋兰扶了萧清婉下轿。萧清婉见宫门紧闭,全不闻里头声响,正要开口叫人上前叫门,忽见储秀宫西边的角门开了,里头走出一个小内监。那太监不防外头立着许多人,又见皇后也在宫门前立着,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体如筛糠,抖了半日一个字也没能吐出。萧清婉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倒是暗暗好笑,便示意穆秋兰相问。穆秋兰会意,开口道:“你是储秀宫里的太监,如何这般不懂规矩,见了皇后娘娘,竟不知行礼问安?”那太监听问,这才哆嗦着道:“奴……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如意。”
萧清婉笑道:“你们娘娘在里头?进去通传一声,说本宫来了。”那太监方才如蒙大赦,自地上爬起,一溜烟的往里头去了。
过了片刻功夫,便有人开了储秀宫的正门,惠妃由人扶着,自里头缓缓走出,行至阶下便行大礼参拜,口里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安泰。”萧清婉忙使了宫人上前搀扶,又说道:“你身子不好,如何还亲自出来,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惠妃笑了笑,道:“虽是娘娘体恤,但这宫里的规矩是半分错不得的。嫔妾住处简陋,只是娘娘既然来了,还请进去坐坐,让嫔妾奉上一杯茶,以尽地主之谊。”萧清婉微笑颔首,便同她一道进了储秀宫。
迈进宫门,但见天井里种着许多桃杏树,此刻不是花开的时节,这些花木都有些颓零之态。
这储秀宫面阔五间,有养和殿、缓福殿东西两个配殿,原本也有宫妃住在此处,后因惠妃身子不好,需静养,便迁了出去。当下,惠妃将萧清婉让进了日常起坐的西抱厦内。萧清婉留神观看,见这储秀宫的宫门乃是楠木雕刻的万字锦底、五蝠捧寿、万福万寿裙板隔扇门,窗子上亦有万字团寿纹,雕工华美精致,只是似是年久无人打理,陈旧了许多,连漆也磨掉了几块。
待进了抱厦,惠妃请萧清婉在炕边坐了,自己在旁相陪,又让素日里常在身畔侍奉的宫女明珠上茶。萧清婉四下看了一回,见这屋里摆设极是简单,炕上铺着半旧的宝蓝连珠纹锦缎坐垫,炕几却是一方黄花梨木嵌琉璃面四角雕海牙小桌,桌角亦磨掉了几块漆,屋内四角放了些古董瓶子,唯独西边的平台上摆着一张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这屏风萧清婉倒是认得,是先帝赐予前皇贵妃徐氏的。后来为争皇储,徐氏自缢身亡,储秀宫中旁的物事都清理了出去,唯独这屏风,因是先帝赏赐之物便留在了这里。除此之外,屋中便再无旁的玩物摆设,炕几上却堆着几卷佛经,还有一串紫檀木玫瑰数珠,珠子十分油滑,连纹理都不甚分明了,显然日日被人握在手中转捻。屋子一角摆着的绣架上,还有一副绣了一半的达摩像。
萧清婉四下打量了一番,便笑道:“姐姐年纪轻轻,就弄上这些了?姐姐这屋子也未免过于素净,虽则也好,但姐姐正值风华正茂,也还该有个忌讳才是。想来姐姐病了许多日子,就懒怠弄这些了。只是姐姐既没玩物,何妨打发人到坤宁宫来说一声?何必如此自苦。”惠妃微笑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嫔妾没福,身子不争气,一年到头没几天是好的,日常也没个人过来,白摆着那些物件也是糟蹋。嫔妾久病,长居宫中无事,难免心烦,念念这些佛经倒是能静心。”萧清婉嘴角略勾,说道:“姐姐年轻,还要好生保养身子,待大好了才能再服侍皇上。虽一则也是咱们的本份,二来姐姐也要为终身打算。”惠妃听闻,只笑着用手帕掩了掩口鼻,转了话头道:“嫔妾虽是不出宫门,也常听闻娘娘如今圣宠优渥,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娘娘既要时常伴驾侍君,又要打理六宫事宜,正是忙的不可开交,如何今日竟有空闲走到嫔妾这冷清地界来?”萧清婉听出话里意思,笑道:“只是近来天寒,姐妹之间多有染上风寒病了的,皇上前朝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