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垂首默然,一声儿也不言语。萧清婉又温言道:“你也该好生想想,能有今日,究竟是谁的提拔?林家到如今,又与过你些什么好处?林霄现下惹上了贪腐官司,已是朝不保夕,找上你也不过是垂死扎挣罢了。你不要一时糊涂,倒与他林家陪葬。林家倒掉已成定局,你肯不肯帮本宫,都于局势没甚妨碍。本宫今日嘱咐你,不过是看在你肚里孩子的份上,许你将功赎罪罢了。你自己好生思量思量。”
苏氏面上不做声,心中暗自忖道:到了这个地步,林家许的好处再大也不中用了。若是不应承下来,皇后定然放不过自己。且适才皇后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即便林家事成,也未必有自己什么好处。这两家子争斗,自己倒为什么要白赔上一条性命?若是现下回头,保得腹中胎儿平安诞生,还能得个一世富贵安泰。想至此处,心意便活动了七八分,嘴里还是说道:“嫔妾怎知替娘娘办成了事,娘娘会饶了嫔妾?倘或娘娘竟而反悔,嫔妾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萧清婉冷冷说道:“你现下,又凭什么来与本宫讲条件呢?”言罢,略缓了缓口气,温声道:“得你把事情替本宫办妥,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苏氏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下,说道:“但凭娘娘吩咐。”
当下,萧清婉便叮嘱了她几句,又说道:“碧荷杖杀,你身边没了贴身服侍的人,赶明儿本宫自然吩咐奚官局,你安心回去就是。”
那碧荷原是苏氏做御前宫女时,便跟在她身边的。因她二人交好,又是个秉性聪明伶俐的,苏氏得封宫嫔之后,便皇帝说了,将她讨来放在身边使唤,做个臂膀。今日见她落到此种下场,心中甚是不忍,不想少了这心腹,又不肯皇后安插眼线,便向上央告道:“虽是这婢子言语无礼,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她罢。”
一旁武婕妤禁不住开口道:“苏美人这就是不识好歹了,你勾结外臣,陷害娘娘,娘娘肯放过你已是宽宏大量了,你倒还要替你那婢子求情?她为虎作伥,言语犯上,罪不容诛的,还有什么情好讨呢?”
几句话,说的苏氏低了头。
萧清婉便说道:“罢了,今儿实在晚了,你暂且回去,听本宫的吩咐行事。再让本宫查出你有二心,那你一家子的性命,可就都保不住了。不要以为皇上能救你的性命,自本宫入宫以来,但凡本宫要她死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活命的。你在御前服侍也要几年了,该当看的清楚。”话罢,旋即吩咐了左右道:“着人好生送苏美人回去,路上黑,多点一盏灯笼,不要绊着了。”
武婕妤连忙说道:“还是乘了嫔妾的轿子去罢,恐有人瞧见。”萧清婉向她微笑点头道:“还是你细心,你既这般说,你们两个就一道去罢。她有了身子,你小心些。”说着,略停了停,又道:“今日太晚了,你们都去了罢,有话明儿再说。”
这三人一道起身,苏美人在地上跪的久了,适才又挨了一顿,险些站立不住,幸得一宫人扶了。三人向皇后告辞已毕,便各由宫人搀扶着去了。
打发了三人离去,萧清婉走下殿来,归入内室,只说身上乏倦,倒在床上一声儿也不肯再言语。
青莺与明月两个连忙上来服侍,替她摘了凤冠,脱了袍服,明月去打了一盆热水来,与她洗脚解乏。萧清婉躺了一会儿,便问道:“什么时候了?”青莺说道:“已有四更天了,娘娘今夜着实辛苦了,还是再睡会儿罢。略停一停,天可就要亮了。”
萧清婉也觉神思困乏,她一个有孕之人,熬不得夜,略躺了躺,便即遁入梦乡,黑甜一觉。
隔日再睁眼时,屋里已是莹亮一片,她坐起身来,撩开帷子,只见青莺正坐在脚踏上打瞌睡。青莺听见动静,连忙醒转,起来服侍,又说道:“娘娘昨夜辛苦,今日又没什么事,索性再睡会儿也罢。”萧清婉摇头道:“这已是不早了呢,就起来罢,睡多了夜间又走困。”青莺听了,连忙出去唤人。少顷,宫人鱼贯而入,各自捧了面水、手巾等物,伺候皇后起身。
一时梳洗已毕,下头又来请问道:“早膳摆在何处?”萧清婉道:“就在明间炕上罢,已是不早了,不要再放桌子的折腾了,你去看着,叫她们略摆上几样就是了。”青莺应诺,走去铺排布置。
待用过早膳,萧清婉便在明间坐了,将内侍省送来的账簿册子翻了翻。时逢穆秋兰进来,她头也不抬的问道:“如何,宫里可有什么风声?”穆秋兰回道:“这却没有,苏氏回去之后,只说夜间着了风寒,避居不出。奚官局调拨了在针工局当差的杏儿过去服侍,叫奴婢转告于娘娘。”萧清婉闻言,抬头略想了一回,问道:“这个杏儿,可是前头服侍过梁美人的?”穆秋兰笑道:“娘娘好记性,正是她呢。”萧清婉微笑道:“奚官局倒也乖觉,又把她找来了。也好,她是咱们用过的人,前头梁氏的故事,苏美人也该听过,得她在身边明站着,想必这苏美人是不敢再弄鬼了。”
穆秋兰连声应和,又问道:“娘娘这意思,是要宽恕了苏美人么?”萧清婉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这话怎么说?”穆秋兰陪笑道:“以往娘娘的性格,最是雷厉风行的,但凡有把柄在手里,哪还容她过夜呢?这回子把苏氏抓了个人赃俱获,倒是放了她回去,今日也不见发落她,却是何故?可不是娘娘要饶恕她?”
萧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