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景唐轻轻叹息一声，自知理亏，无可回话，他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了，说：“娜菱，你不要『逼』我，这件事情先搁一搁，以后再说吧。”/p
娜菱道：“怎么会是『逼』字？先生，就算我不『逼』你，可是，老夫人就不会『逼』你？你母亲的心思你是完全懂的？”/p
夫妻两人正僵立着。门卫进来一个丫头，报告说：“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p
迟娜菱只得对玉景唐说：“母亲请我，我先过去。”走到门口，复又回头，似有话说，忍一忍，踌躇着才出去。/p
绕过书迟娜菱房走廊，一条青石板小道笔直通向老夫人的卧房。小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一溜水杉，水杉树低下是几只野开的夜来香，缕缕清香直排鼻底。/p
老夫人吃过晚饭，正斜在榻榻米上休息，矮案几上点着熏香炉，丫头蓝仙在一边打扇。看见迟娜菱来了，连忙放下扇子去搬椅子让坐，又砌了茶水放在一边。迟娜菱对蓝仙说：“蓝仙，你先出去，我和老夫人说几句话。”/p
蓝仙低声答应着出去了。/p
迟娜菱捡起扇子替老夫人摇扇乘凉。轻轻地唤一声：“娘。”/p
“来了。”老夫人闭着眼低哼一声。/p
“是。”/p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p
“劳娘牵挂，还好呢。”/p
老夫人便不出声，似睡着了一般。/p
迟娜菱坐在一边默默摇着扇子。那熏香炉里的檀香味丝丝缕缕，都入到人心里去了。/p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才张开眼睛，问：“彩芝丫头呢？这几天也不来看我。”/p
“这一段，她忙着排练呢。”说到倪彩芝，迟娜菱心里心上心下，不知道如何应答老夫人的话。/p
老夫人听了又不言语了。/p
良久，老夫人忽然说：“你身体不好，不要太死守着景唐。”/p
迟娜菱脸嗵的红了，道：“娘，您错怪媳『妇』了。”/p
“错怪？娜菱你也别怪我厉害，你和景唐结婚都这多年了，到现在我也还没有抱上孙子，我都七八十岁的人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丢下你们走了，如果不能看见景唐生孩子，做父亲，看玉家有了后代，我能安心走吗？”老夫人说到这里一声气急咳嗽起来。/p
迟娜菱道：“娘，我知道在彩芝这件事情上，您是埋怨我的。以前是彩芝年龄太小，去年年底本来是要办了这件事的，可是一直没有时间，就耽搁了。”/p
“没有时间？尽拖着，就怕人和你抢景唐。”/p
“娘，您误会儿媳了。”迟娜菱被老夫人的话呛得满脸通红，她分辨道：“我刚才在景唐书房里已经和他商量过了，可是他说，先搁着，等以后再说，我还想和您商量着怎么办呢？”/p
“还搁着，都三十人了，再搁就搁老了。我可等着抱孙子。”/p
“娘您别生气，回头我再劝他。”/p
“劝他？我看都是你的主意吧。”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她把头一撇，对着门外喊道：“蓝仙，我累了，侍候我睡觉去。”/p
“是，老夫人。”蓝仙一跨步进来，对迟娜菱说：“老夫人要休息了，少夫人，您先回去吧。”/p
迟娜菱只好起身出门。/p
迟娜菱憋着一股气往回走，心里着实觉得委屈。想想自己那时要不是太顾及玉家班生意存活，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现在是里外不是人。她心里着实委屈，又无处述，内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p
迟娜菱出了门一个人低着头往前走。因为已至黄昏，天『色』有些灰暗。迟娜菱情绪也有几分颓废。走出不远，便是一片林子，清风习习，给人丝丝凉意。她满腹心事，走至那几棵水杉树下，幽幽地看着那几株浓腻而开的夜来香，竟迟步不前。远去树下恍惚有二个身影，其中一个像她，另外一个像玉景唐。她心里有几分疑『惑』，似乎是很多年前的时光，他们一起练习戏剧的情境，他帮她纠正，她帮他倾听——她想看得仔细一些，………那女人却变成了鸯虹，嗓音清亮圆润，袅袅娜娜，直传耳底。她内心里惊一下，去细看，果真是鸯虹。那时，二人回头，也看见了迟娜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