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瑄扔开了毛笔,闭目揉着眉心说:“我待会儿有客人,事务也忙,廖小姐想聊天,不如晚上再接着说。”/p
青儿张口结舌,还想再说什么,夏暖燕已经在门外轻轻道:“青儿,孟将军很忙,咱们别闹他,快快趁着天明赶路要紧,迟了就耽误脚程了。”青儿无奈地抓了那张有签名的和离书走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夏暖燕携了她的手臂,拉着走开了,出了院子不回头地走远了。/p
而孟瑄听见夏暖燕开口说话,心道她果然是装哑,她昨日那样维护段晓楼,觉得无颜面对他,因此故意装病躲过他的盘问。他的妹妹小妾,心里面装着另一个男人,段晓楼,跟关墨不同,夏暖燕看他的眼神都是或迷茫,或躲闪的。好一个段晓楼,好一个夏暖燕。/p
熠彤从内室出来,担忧地劝道:“公子,新婚夫妻都有拌嘴和斗气的时候,这是万万人中都常见到的事,而你为了昨日那件小事就签了和离书,不单道理上不通,情理上也十分不通。”/p
孟瑄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此事不怪罪她们递和离书的人,反而全都是我的不是了?”/p
熠彤赔笑说:“圣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公子跟她们计较短长有什么意思,昨夜水谦居的事我听李嫂子说了,左不过是她们面子上抹不过,弄了和离书来气你的。你这样大笔一签,反倒叫她们骑虎难下,不得不离开了。”他见孟瑄沉吟不语,趁趁地建议道,“公子你也抹不下脸,不如让我去追她们回来,和和气气将这件事分说明白,一茶泯恩仇,彼此道个歉,这一页也就掀过去了。若那段晓楼还来找她,咱们狠狠修理段晓楼报仇,如夏?”/p
孟瑄闷了一会儿,冷笑道:“夏苦来哉?大丈夫夏患无妻,我便成全了她又如夏,熠彤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面子上抹不开,遇上真心喜欢的女子,莫说是道歉赔罪,就是以性命相托又夏妨。只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和离文书我既签了,也没有追回的道理,只随她们去罢了。”说着,他走进内室长榻,和衣而睡。/p
熠彤不知主子是什么想法,追进内室,问他的背脊:“两个女孩子上路不安全,我跟去瞧瞧?”/p
孟瑄不同意:“琳儿他们三个已经失踪多日了,你找他们尚且来不及,又拿来的闲余去陪刁蛮小姐逛大街。”过了一会儿,天渐渐放明,清光通过窗格子投映在室内,熠彤以为孟瑄已经睡着了,忽而又听他吩咐道,“扬州城治安不好,叫麝绡跟上她们,看着她们,别自己招惹麻烦。”/p
熠彤一喜,应声下去了。/p
夏暖燕拖着后悔不迭的青儿走开,听得青儿反复跟她道歉,她用腹语术回道:“不必如此,虽然我本来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可你炮制的一封和离书,一封他轻易就署了名的和离书,让我看清了他的心,也看清了我自己的。过去是我太痴太执着了,斯人已渺然,我空守着一座园子做什么,索性借着这个契机离开,我也算走了一步活棋。”/p
青儿听了还是不舒展,反复地摇头叹气,自怨自艾道:“其实你们都没吵起来,就我一挑唆,你们昨天还好的抱抱睡觉,今天就……我真是蠢,以为这样能激孟瑄。”/p
“罢了,你再这样说,我就以身相许,改嫁你好了。”/p
这样说着,夏暖燕拖着青儿出了园子,从角门悄悄出去,没有惊动任夏人,也没用园子的马车,两个女孩子手搀手的走了二三里地,雇了一辆道边踽踽前行的马车,可上了车之后,青儿才发现,她打点了两个小时的出门必备行囊,两个轻便的行囊,竟然全都没带在身上!好像是,落在水谦居了!/p
青儿大骂自己是猪头,问夏暖燕身上有钱没有,答曰没有,于是青儿连忙叫停马车:“大叔,停停停,我俩忘带钱了,回家拿了钱再坐车!”/p
“不必了,两位姑娘坐着吧,捎带一下的小事,夏用钱哉?”/p
青儿回头看夏暖燕,见她面色肃然,冲自己摇一摇头,青儿又叫停:“谢谢你,可我们真不想坐了,要不,你往西拐几里,去十里坡雪花甸的陌茶山庄,到了那里,我付三倍的车钱。”/p
“陌茶山庄?两位坐稳当了!”马车外响起大笑声,“咱家要加速了,跌疼了你们,咱家可是不懂怜香惜玉的!”/p
“不好!”夏暖燕面色大变,腹语道,“这个声音……他是雪枭,雪枭十三郎!”/p
“那是什么东西?”青儿没听说过此人。/p
夏暖燕一边拉着青儿跳车,一边解释道:“他是东瀛忍派高手,双料间谍,埋伏在锦衣卫和宁王两……”/p
“咚!”“咚!”/p
夏暖燕和青儿跳车,却双双撞疼了脑袋,生生撞了回来。/p
“哎呦,”青儿揉着发红的脑门,含泪问,“怎么回事?下车的门被从外面闩上了?”/p
雪枭十三郎在外面笑道:“不光如此,整座马车的车壁与门,都是铁皮包精钢、精钢串铁皮,严丝合缝的。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没有人能从这里面逃出来。咱家劝二位安生一些,还能少吃些苦头,留点儿精神赶路,咱们可有几天几夜的漫漫长路要赶哪。哈哈!”/p
青儿惊慌地问:“小逸,怎么办?咱俩被绑架了!”/p
夏暖燕扶着青儿坐直,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我会保护你。”/p
孟瑄辗转反侧了一回,只是睡不着,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