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面八方往庭院中央喷水。能喷到上官明日的脸上，稀释过的水能起作用固然好，可朱元璋他老人家，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用水喷皇帝，是个什么罪名，用不用砍头，诛不诛九族……/p
庭院中，朱元璋对上官明日拳打脚踢一通，对方始终不开口言语，只一双眼睛充满仇恨地看完这个看那个，气得朱元璋抽了府兵的一把刀，要给上官明日点真颜色看看，段晓楼拦着劝了一句，说刑讯是他的拿手强项，不如将此人转给锦衣卫。/p
夏暖燕听后心里一沉，锦衣卫以陆江北为首，跟宁王的关系非常要好，上官明日转到锦衣卫手中，说不定还能翻身。/p
外面，朱元璋点了头，段晓楼拉着上官明日往外走，恰在此时，庭院中就像下雨一样，稀里哗啦地落下来一种带着花香味道的清水，水势又急又猛，把站在庭院中央的朱元璋、夏敬先、上官明日、段晓楼、九大侍卫等人身上都淋了不少水，朱元璋他们还能用手遮一遮面颊，而上官明日则被兜头兜脸浇了个湿透。另一边跪着的董过光咋呼着“护驾”，又引得一通闹哄，本来就浇点水的小事，让他们闹得像发生了十级地震，鬼哭神嚎的。/p
水势来得猛，去得也快，夏暖燕在楼里看着，被水冲了脸的上官明日，易容并没有被洗开，大概是洗颜水的浓度不够。她心中感到失望，叫青儿老实在屋里呆着，她自己小跑出去，向皇帝叩头请罪：“皇上饶命，小妇人才刚听说您是皇上，就在里屋准备茶水点心，不料碰到了庭院里的洒水掣，一下子就闹成这样了，皇上饶命。”/p
韩放的师爷董过光找到出气对象，厉声指着喝道：“你敢用凉水泼皇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快，拉出去砍了！”当下，真有府兵听他的吩咐，朝着伏地的夏暖燕走来。/p
段晓楼淡淡提醒他：“这里有多少人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师爷发号施令吧。”/p
董过光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赶忙挥退府兵，却还是想把皇帝的怒火转嫁到夏暖燕的头上，进谗说：“不管她有心还是无心，这么冷的天气里做出这样不利于龙体的事，一定得重罚才是。”/p
夏敬先迎风打了个喷嚏，点头称是。/p
段晓楼又说：“她不过失手碰了一个机关掣，洒出点水，皇上就要严惩她，那对于那些欺君犯上的贼子，皇上又该当如夏处置？况且她不过一个普通民妇，还是皇上臣子的家眷，因为一个小过失就领重罚，岂不让下面的臣子心惊。”/p
朱元璋本来被淋湿，还被吓了一大跳，心里的火气散不出去，真要给夏暖燕点颜色看看，听段晓楼这么一劝，又觉得很有道理。朱元璋回头一看地上缩成一团，伏着不动的夏暖燕，那单薄的身形跪伏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比经了秋霜的海棠更让人心不忍，于是他老人家发了话，让夏暖燕站起来伺候着。夏暖燕谢了恩，袖手敛眉地立在一边。/p
里屋的青儿见状松了一口气，打消装傻，出来帮夏暖燕顶罪的念头。可她冷眼旁观段晓楼的态度，还是搞不清他算认识夏暖燕还是全忘了，段晓楼从前在她看来还是比较呆的一个人，现在却好似笼上了神秘的面纱，让人参详不透。/p
“这小娘子，瞧着倒有两分眼熟。”上官明日突然把眼瞄向夏暖燕，不怀好意地说，“很像我从前的一个相好，不知能不能摘下面纱来看看？”/p
夏暖燕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回道：“您这样的山大王，行刺皇上失败，倒拖我一个小妇人作陪，忒无耻了。”/p
上官明日立意拉她陪葬，噙着冷笑说：“你不心虚，怎么不敢把面纱拿下来说话。”/p
夏暖燕抬头看向朱元璋，委屈道：“纵然我拿下来了，他不认得我却说认得，却又怎么说？这样诬陷人的事，您火眼金睛，一定能辨出来的，对吧？”/p
朱元璋沉吟颔首：“给他看看也无妨，看他怎么说。”/p
夏暖燕知道上官明日纯属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现在就独独瞄准了她，可她一时也生不出什么好主意，少不得抬手去摘面纱。段晓楼最后拦了一道：“慢！先让他说说你长什么样，好做个比对。”/p
上官明日才不惧对质，他对着宁王府第里的那些冒牌货好几年了，对夏暖燕的容貌非常熟悉，此刻冷冷哼笑着描述道：“大眼睛、挺鼻子、小嘴、尖下巴，美得让人爱不释手。”/p
青儿从屋里出来，大骂放屁，叫道：“我呸！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长这样，你干嘛诬赖她？”/p
朱元璋一听倒去疑了，一则夏暖燕没他形容的那么美，眼睛就比较小，脸上还有褐色斑点，也就是中上姿容；第二，他开始有点疑心夏暖燕，是因为她的应答太流畅了，不似普通民间女子，可转念一想，他来清园也是一时兴起的事，说闯进来就进来了，不会是有心人的安排。这么一思虑，他完全不再怀疑夏暖燕，含笑让她只管摘下面纱。/p
而夏暖燕却犯了难，怕上官明日会揭穿她乃易容，正又去解面纱的时候，道旁的喷水龙头又冲出一股子红水来，把她和朱元璋等人都冲了个透心凉。她把袖子放在鼻端一闻，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散开来，是锈蚀的铁水？为什么还会喷水？奇怪。/p
朱元璋他老人家两次被水淋透，真是生平不遇的倒霉事，他用湿透的袖子擦脸，抖声问：“这又怎么回事？还有谁在屋里？”/p
段晓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