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言,那天皇上走后,夏暖燕一个人在明春宫,呆了很久,很久,很久,早上宫娥匆匆打扫时,她坐在宫闱内,一言未发,中午宫娥送饭到皇后的宫殿经过时,她坐在门槛上,红衣飘零,晚上宫娥掌灯,掌起明春宫的灯时,明黄的灯光映在夏暖燕红色的裙带上,斑驳迷离,夏暖燕冲宫娥,莫名其妙的说了一番话:“这十七年来,我都这么过着过来的,都习惯了,要如何向你低迎?”/p
想起这一幕,掌灯的宫娥还疑惑未清,她说:“黑夜里,庄王妃分明是落魄的,她的双目,更是镶着晶莹的液体,在灯光下,明晃晃的。”/p
话虽是这么说着,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就传成了那天,在明春宫,皇上因为拒言望月进庄王府的事,严责夏暖燕。/p
而事实,那一夜,夏暖燕的确并没有哭,皇上也并未提及言望月之事。/p
时下五月中旬,阳光明媚而灿烂,夏暖燕自从宫里回来后,就少言寡语,要不,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里,看那些圣人对贤妻要求的书卷,每每看到宽宏大量,为夫娶妾求子之类的例,她便长长嘘叹,寂寞深渗。/p
及笄之时,先生也说过,楚国历来崇尚男尊女卑,女子应以夫为纲,想到这里,夏暖燕不屑的笑了笑,以夫为纲,从来,就不是她的人生。/p
夏暖燕收拾起书卷,把它放入箱子里面,唤来千楠:“千楠,帮我把这些书处理掉,我再也不看了。”/p
“真的不要了吗?”千楠认得,这些书都是王妃几天前,吩咐她小心弄来的,如今弃之如草,未免变得,太快了。/p
“不要了,再看下去,我就窝囊了,交给你,我出去走走,呆在房里,都快发霉了。”夏暖燕伸伸懒腰,也没等到千楠说什么?已经移步出了房间。/p
大街上人迹密集,卖家吆喝着,好不热闹,夏暖燕往人群里一站,往往是最醒目的那个,当然,除了她的容颜,便是她的服饰,大红衣裳,给人的感觉,总是肆意张扬的。/p
夏暖燕走在一家茶楼下,正想抬脚进去,听到吱的一声,未来得及抬头看,茶楼巨大的牌匾已向她,直直的压下,她还来不及反应。/p
然,没有预期的痛感,她只觉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呻吟,被人推倒在地,护在胸前。/p
夏暖燕颤颤的睁开眼,君世诺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眉目轻轻的皱着,还是那么俊气逼人。/p
见夏及暖燕发呆,君世诺的眉皱得更深,摇着她的肩:“你没事吧?”/p
“哦,没事,没事,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的。”/p
“我不在这里,说不定,你已经不命了,走路也不知道小心看着。”/p
君世诺埋怨的语气,堵住了夏暖燕欲说的,你跟踪我?换而言之的成了:“那我得谢你的救命之恩了。”/p
“公子,你没事吧?”茶楼一下子围上很多人,店家跑出来,见君世诺和夏暖燕衣着不凡,吓掉了三魂六魄,惊恐的问着。/p
夏暖燕才发现,原来,重重的牌匾已经压地君世诺的脚上,他虽丝毫没表现出痛苦,一开始那重重的呻吟声,已经是第一时间的反应了。/p
“店家,你不用心急,她没事,我这点小痛,算不了什么?以后注意点,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君世诺倒是安慰起店家来。/p
“怎么可能,这匾每年翻一次新,牢固得很。”店家自言自语,君世诺不觉又多看了一眼牌匾。/p
大伙搬开牌匾,夏暖燕扶着君世诺坐起来,一干人便散了。/p
夏暖燕小心翼翼的脱下君世诺的长靴,雪白的肌肤上,渗着又黑又紫的一大块,她仰起头,轻声问:“很痛吧?”/p
“都说没事了,回去上点药就行啦。”/p
夏暖燕纤指触到君世诺脚上,凹下去的一个小伤口,目光凝神,百感交集,欲言难言。/p
君世诺指着伤口,喃喃感叹:“你知道吗?当初,这里流着又黑又紫的血,那是一条很毒的蛇咬的,是望月,一口一口的血帮我吸出来的。虽然说,就算没有望月,我也不至于会死,可是?那一刻,我就忘不了她了,才十来岁的小女孩,在心里住着一线生死,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绝不允许她受半点委屈。”/p
君世诺敛眸,深幽的眸子,流露出的,是无尽的温柔,还有,丝丝幸福,这些,是夏暖燕未尽见过的,原来,在君世诺心里,还有最柔软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已经有人代替自己,驻进去了。/p
夏暖燕凝眸,君世诺的句句诺言,如春风般,软化她的心,却又如针钻,刺着她的心,她小心的问着:“王爷,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言望月不是你想爱护的人,怎么办?”/p
“暖燕,你不懂,你不会懂的,这七年来,我日夜思盼,都只是望月能好过些,所以,我也很明白,自己对她,不仅仅是恩,更多的还有情,我分得很清楚,在我心里,望月就是我的命。”/p
“是吗?更多的还有情!”夏暖燕收敛目光,有些话哽在咽喉,不是说不出口,只是,她不愿说出来,一旦说了,便覆水难收,如果她说,自己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君世诺若信,他对言望月情大于恩,那么,对自己,就只有恩了,他若是不信,那么自己就成了心存歹意,造谣生事的恶毒女子,如此一来,在君世诺心里,她夏暖燕,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p
怎么算,自己都比言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