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头,与凝婉沙投来的视线对上,他如水样平静,低头接着看手中的报纸。
凝婉沙嘴角晕开淡淡的笑,慢慢地整理身上的披肩,对康泽恩轻声说:“滴水石穿,李小姐一定会明白康先生的真心。”
“岳父经常提到我吗?还是经常提到那个叛徒?”康泽恩如一个情窦少年,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因长期的幽闭生活而肌肤苍白,却不失优雅婉约,面带疲惫却越发显得柔软娇丽,一双美目也更显得迷离多情,纤细玉指轻触在那些衣物上,倒好像在弹奏着优美的乐符。
凝婉沙自然感受到他的目光灼灼,微微侧目,瞟过还在专心致志地读报的李为医,心中又快活又酸涩,快活的是她终于离开了囚笼,得到了自由,而他竟然会真的带自己回来,每每言谈之中将她归位在自己的家人之列。而酸涩的是母亲没有等到这一日便去世了,父亲归期未有期,酸涩的自然还有他对自己也只是当作家人,没有爱情的悸动吧。
可即使有一点半星的男女之情又能如何,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废了的,没有更好的药,自己随时都会死去,他前几十年为了女儿已经够苦,难道要拖累他吗?
不,绝不可以!想到日后的归途,心中难免一番难过,凝婉沙微微蹙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生于心间……
“婉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为医轻声问道。
原来已经到了机场了,看到他紧张的眼神,她那点阴郁又荡然无存了,那个想法也暂时搁浅,忙轻轻摇头:“也许是坐了太久,有点闷。”
“那就好,我们走吧。”李为医握了她的手,便再没有松开,直到回到康家。
或许,他不能允许自己的手心空着,因为空了,就会孤单,对女儿的牵挂会让他撑不下去,或许自己只是填补手心的空旷。凝婉沙又忍不住多想,可走到窗口看到他还站在原处,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微笑时,心中不免责怪自己太庸人自扰了,他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善良,怎么允许自己做替身?
好好享受吧,时日不知何时结束。
李茶醒来,看到窗前的人影,霍地爬起:“爸爸?我在做梦吗?爸爸……”
“茶儿!”李为医猛然转身,看着精神恍惚的女儿,饱含父爱地叫了一声,可双腿似灌了铅竟抬不起了。
“爸爸,我不是做梦?”李茶飞奔过去,跳进了父亲的怀里,如同儿时一般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紧紧攀住他的腰,又哭又叫的兴 奋不已。
李为医紧紧的抱住女儿,几度呜咽,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放下女儿说:“已经成家了,就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这样没正形,让人笑话。”
李茶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太委屈,太痛苦,太想念,以至于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心口,着急想要说给他听,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小心地问:“爸爸,你会生气吗?我帮项董事看病。”
李为医梳理着她的长发,满意地说:“你懂得治病救人,又做得这么好,李家后继有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我只是心疼你,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呢?现在想要检测血和药的融合度,不需要人,就算需要你可以让项络臣去想办法。”
“可是我就是想出事,最好像上次那样昏迷不醒,哪怕是植物人我也高兴。”
“胡说什么呢?”
李茶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有生命危险,所以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回国陪着我的不是吗?我病得越厉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就会越长,三年多的时间就会是转眼之间,我就会觉得好过很多。”
李为医看着已经成为他人妻的女儿,只有心疼,不忍再责备半句。只是想到凝婉沙时,他竟有些失了语,好像亏欠了女儿似的,许久才说出:“与我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她将来是要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她。”
听到这话,李茶的心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揪了起来,整个世界都好像被人掏空了。听李为医将这几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她又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刀刀划着,痛不堪言,只依附在他的身边默默哭泣。
要见到,又怕见到是两个女人共同的心思,都有着愧疚与感激,也都有着一份因爱而存的敌意,还有一份同病相怜。
也因着诸多的情由,两个人都相处得小心翼翼。
深夜,李茶独自坐在院中发呆。康泽恩将披肩披在她身上,体贴地说道:“身体刚刚好转,别着了凉,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茶轻声说:“对不起,康泽恩,误会了你们很多,尤其是泽西,他虽然野心很大,但是他并没有做对不住康家对不住集团的事情,更没有对不住我。”
康泽恩在她身边坐下,笑笑说:“这些话你都说过很多遍了,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我们对不起你。等了那么久,爸回来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他这些年为了你很不容易,别这样让他为难好吗?”
李茶忍不住眼泪落下来,他忙手忙脚乱去帮她擦拭:“我不该说这些惹你不开心。”
“不,你没有错。”李茶深吸口气,悠悠地说,“我知道他很不容易,知道她很辛苦,他们彼此相依,甚至我能感觉到在爸爸心里没人能够替代我的位置,即使他将来有了亲骨肉,我看得出她真心爱爸爸,明白他们为爸爸做了很多,我应该心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