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苑的书房之中并无繁复装饰,看上去似乎摆设处处随意,却处处透着清贵别致。镂空雕花圆窗上的碧色纱幕,随着微风偶尔翻飞一角,无声飘动。屋子角落处点着一个小小的兽角金泥小香炉,熏着茉莉香。袅袅青烟飘逸,散布的整个屋子里,都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味。令人泌人心脾,感觉十分温馨。
书房里摆放着一张紫檩木边的六扇屏风。屏风后面放置着一张黑漆书案,案上放着玉竹笔架,几方雪色笺纸。青瓷花盆盛以清水,其上浮着睡莲,素叶白瓣,干净里透着些许贵气,衬的一室清雅。宽大的书案后则是一张太师椅,放着大红色妆花缎坐垫。 那里是杨轻眉平日里看书写字、处理事务的地方。
整幅屏风画面是幽芳逸致的梅竹兰菊“四君子”。以精致的苏绣而成。突出整体画面的高贵典雅。细腻的苏绣花卉线条图案配以紫檩木外框勾勒出完美的装饰风格,不仅典雅高贵。还具有很好的采光性和视觉空间突展的功能。六扇屏风将书房的大空间划分出相对独立的小空间,造成一种似隔非隔,似断非断的安静环境。
杨轻眉放松了身体微微靠在上首的沙发背。右手手臂搭在额头上,挡住脸的上半部分,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紫怡身体前倾,静静的坐于黑狼对面的沙发。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茶几。茶几上放置着的透花清水冰纹盏中植了紫蕊水仙,白石绿叶,玉瓣轻盈,悄然绽放着高洁与隽雅。
随着黑狼低沉的语气叙述,轻眉和紫怡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刚刚收到滁州方面传来的急报,奉旨去边城查办当地官吏挪用侵吞官府赈济款项之事的公子一行人马。于四月五日午时途径滁州边界的翠叠山时,突然遭遇一伙黑衣蒙面贼寇的袭击。——除两名官员侥幸逃生,其他随行人员几乎全部丧命于贼人之手。……公子及其两名贴身侍卫光穆和光垣下落不明。” 黑狼唇如薄铁,明亮的眸中有一丝黯淡,僵硬得如花岗岩般的生冷的脸,正急切地向杨轻眉禀报刚刚得到的讯息,
“你说什么?”杨轻眉闻听黑狼所报,如落进了冰窟窿似的,脸色煞白,全身发颤。身子顿时有些瘫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讯惊呆,脑子有片刻的停顿,怔怔的望着黑狼。良久,轻眉用一种不相信、非常诧异地语气质问黑狼,“你刚才说什么?大哥他遭遇袭击,如今下落不明?”
“公子他——”紫怡掩面而呼,说不出的惊愕与担心。她望着黑狼的神色间透了几份惶恐,眼中泪光闪烁,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不是真的……。公子他如何会找不着……。”紫怡的思绪有些凌乱,声音渐渐哽咽,如风中袅袅的云烟般飘渺,听上去有一些不真实。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重得犹如数九寒天,温度降至冰点,压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半晌,黑狼才缓缓道,“是的,滁州分号的洪掌柜连夜派人赶赴京都传递的紧急讯息。公子此次前往边城,是奉圣上密旨查办当地官吏挪用侵吞官府赈济款项之事。…..属下奉命传讯息于各地分号。对公子一行的安危暗中予以护卫。原本公子预定的返程路线并不经过翠叠山。……只是公子得知小姐大婚的讯息后,为了能在八日前赶回京都。临时决定改道翠叠山。……不料,在滁州边界的翠叠山遭遇伏击……。据两名尚存的人员醒来后诉说,当时袭击他们一行人的是一伙手持凶器的蒙面黑衣人。当地官府曾派人寻遍翠叠山,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效证据。……丢弃的尸体之中翻找后,并无发现公子和两名随身侍卫。……暗部事发后也派出人手至事发现场秘密寻访。只发现公子的一些随身之物散落各处。……没有公子的消息。” 黑狼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杨轻眉,明亮的眸中有一丝黯淡。
黑狼禀报完后,将自己带来的一个包裹放置于轻眉面前的茶几上,低声说道,“……这是滁州来人送交的急报,以及在事发现场找到的一些书籍和书稿。上有公子的印章。”
杨轻眉伸手将黑狼呈上的包裹打开,仔细的翻查了一下,“正是大哥之物。——两本书籍上印有杨云山的印章。书稿也为他的手迹。” 目光落在那些书稿上,轻眉突然间觉得眼睛刺痛,几欲落泪。仿佛一股子凉意突地从心口溢出,瞬间遍布了全身,“大哥他难道真是凶多吉少?”
这几年来与义兄杨云山相处的片断一一掠过轻眉的脑海,让她心如刀绞,不能自己。“难道说,自己又将遭遇一次与至亲分离的痛楚?”轻眉觉得浑身如置冰窖般,无法抑制的瑟瑟发抖。那种失去亲人的恐惧,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受,在轻眉身体里涌动。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到了这个时代也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吗?
前世里不幸的遭遇,养成了杨轻眉狭隘的思维。遇事总是第一个想到自己,习惯于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与杨宏林夫妇共同生活的这些年后,她才慢慢的解开心结,开始信任自己的亲人、周围的友人。而由于因轻眉的前世有与义兄杨云山有相同的遭遇,更是对这位义兄多了一份关爱之情,产生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在轻眉的心里,杨云山如同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如今听闻兄长遭遇不幸,怎会不令轻眉悲恸欲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紫怡的话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置信。她眼睛死死盯着黑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