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渐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竟是一阵头晕眼花,他闭目稳了稳,小凯挪了半步上前拉着荀渐的手,似是哀求一般地央告道:“二哥,您别……”
荀渐冷道:“你长大了,起来吧。今晚各处的大哥聚餐,老大说了‘拔东区的旗小凯是首功’,你交上这份见面礼,回帮也就是老大一句话的事儿。以后功过是非都有规矩参照,我这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家法礼数就免了。”
“不。不免!”
荀渐看了看王建凯,他跪在自己身边,仰着头,孩子似地揪着自己不放……荀渐轻叹口气,分开他的手说:“明天起你也南港当‘哥’的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自己跟老大说吧,”
……
晚宴六点开餐,可各处的档头大哥并着有些身份的小兄弟们早早的就在酒店候着了,满满当当聚了七桌。韩奕跟荀渐来的晚些,俩人一前一后,主桌上落了座。
韩奕是满面春风,荀渐则病态可掬。服务生全部屏退,由自己人倒水伺候,韩奕开门见山,先小结了近期与东区的明争暗斗后又详述了南港现状,末了不外宣布新约、lùn_gōng行赏——
南港东西两区合并,正式称为“唐城壹处”;
因人员剧增,为统一法度,设香堂、立家法;
王建凯此役首功,准予回帮,举为壹处话事人,司掌辖内赌档生意之外的全部生意;
香堂由荀渐执掌,每月农历二十四日开香堂,有功行赏,有过论罪,为公平起见,每月由各档头大哥中抽选两人协办香堂各项事物。
韩奕还特意宣布蝶俏、夜台北、欧one等五家夜店并在新东方名下,由郝东来负责打理。
当然屁股开花的小虎子也被老大点了名,接手原先大斌负责的赌档水活业务(赊帐讨债抵押财务一类的赌场衍生业务)。
另有东区俯首的几位大哥级人物也做了妥善安置,程洋因有卢曾相托,不管是卢曾安置的一条眼线还是出于对曾爷的尊重,韩奕将他交给了王建凯,其用意之深恐怕也只有落哥清楚。
晚宴一派热闹祥瑞,荀渐却始终一言不发,滴酒不沾,王建凯更是心事满怀,不见一丝欣悦。酒到半程东来附在王建凯耳边低语几句,王建凯话也没说起立离席跑出酒店。
路边一台警车打着警灯,韩蒙已经上了车,王建凯几步窜过去,拍拍车窗,韩蒙由里面落下玻璃,眼睛里翻出的潮雾另人心酸。
王建凯伸手进去握他的手,却触到了冰冷的手铐……
警笛低鸣,转眼那车就消失在夜色里。
王建凯心头怅然空荡,他不想回席,便给韩奕发了个短信——奕哥,小凯做错了事,在平台等罚。
韩奕喝的正起劲,看到短息不觉莞尔,他瞅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荀渐,压低声音说:“你这戏演得是不是太过了?”
荀渐怔道:“我演什么戏了?感冒发烧啊老大!要不要去三甲医院开个证明啊!”
“行、行、行了你,自己看!”韩奕把手机递给荀渐,又跟来敬酒的小弟走了两杯。荀渐看的嘿嘿直乐,把手机还给韩奕时笑道:“人家落哥是里面八爷伺候出来的主儿,我不这样,他能怕?”
王建凯回到荀渐家,刚才的心烦气躁竟慢慢平复了,这个小小陋室承载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太多的挣扎,小小的房间总是给人被包裹着的感觉,那感觉因为有韩奕、有荀渐、有南风而密实的不透一丝寒风。“你长大了,起来吧……”荀渐的话异常冷峻的回响在耳边,可是他很想跟二哥说,不!这跟长大无关!
从十一岁起就再也没有刻意挽留过任何东西,小道一块糖大到一份爱,他知道属于自己的一定可以握在手里,可是今天他要挽留,即使用他最不擅长的方式。
电话响,是南风——
“小凯?”
“嗯,嫂子。”
“你有伤,别喝太多酒啊。”
“嫂子我回家了。”王建凯推开平台的玻璃门,寒风灌进领子里。
“这么早就结束了?”南风知道今晚庆功宴,知道小凯带着子弹给自己输血,知道他吸了大□。
“还没有吧,我先回来了。”
“你哥说你什么了?”南风温温润润的问。
“没有,还没有呢。我等着……”王建凯站在风里,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呵呵,傻孩子,还有等这个的?别嘴硬,好好认错,叫了哥就是一辈子的事,他俩还能吃了你呀。”嫂子总能把很大的事说成很小的事,王建凯笑了笑,说:“嗯,我不犟,是我错了。”
……
……
等南风挂了电话,王建凯郑重的跪在平台中央。只是这一次他等到的是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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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农历壬辰年正月十七,韩蒙一案再审落判,由原刑期五年改判为三年;
同年二月初二,南风顺利诞下一子,重六斤六两,取乳名大顺;
三月初一大顺满月,韩奕携妻南风摆宴庆贺,唐城壹处举力狂欢,席间偶遇一老者,观大顺面容而悦然忘我,问及名讳,韩奕夫妻称无,老者遂增一字,曰“然”,此字上八下四取四平八稳之意,老者笑道:“稳既是平,平即为安,平安乃福。”韩奕夫妻当即谢过老者,为大顺取名韩然。
这一天,东来急匆匆找到阿落,“落,打听到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