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皮鞋踩着沙子的清脆声音,那张脸渐渐变得清晰,仿佛梦境里想念了许久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正在自己面前缓缓现出原形。
罗溪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来人不是吴书豪,而是,江睿!
这张原形,罗溪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只是,没想到,当江睿的脸与梦境里模糊的脸重合时,竟是那么相得益彰,天衣无缝。脑袋里似乎有一层保护膜碎裂了,以至于里面被禁锢了许久的东西挤破了脑袋要往出冒,鲜血淋漓般,狠狠刺激着罗溪的中枢神经,很多零碎的片段,零碎的话,随着江睿往前走的步伐,一步步地奋力往出挤,却又被使劲塞回去。
一阵狂野的海风袭来,带来一丝丝舒爽的凉意,罗溪的婚纱裙摆被微微吹起,连带着,头上盘好的发髻也开始轻轻撩动,仿佛,隐隐约约,在期待什么,又仿佛,在害怕什么。
一种强烈的,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激荡,罗溪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人去了壳子一般,凉飕飕的,也许,上帝觉得里面很空,想要往里面填补些鲜活的东西,只是,到底要补些什么进去呢?上帝犹豫着……
越靠近罗溪,江睿感觉自己的心跳的越发快,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心口,急切地表演一段迈克杰克逊的热舞,然后砰然倒地而亡一般。
罗溪蹙着眉头,看着江睿越来越靠近,心里的不安和异样缓缓收起,目光转向旁边的老爸,却见他用一种赞许而慈祥的眼神盯着江睿。
“爹地,他来这里干嘛?”罗溪凑到欧文杨的耳边,悄声询问。
欧文杨笑了笑,似乎没有听到罗溪的话一般,目光依旧看着江睿,说出一句很轻却又很重的话,“你来了!”
罗溪头顶闪过一道惊雷,老爸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们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好像一副狼狈为奸,要把自己卖了的模样。而且,貌似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价钱,以及买家。
罗溪心中暗道了很多不妙,还没来得及作一番逻辑推理,却听欧文杨深沉而又响亮地说了一句,“神父,我女婿来了,可以举行婚礼了。”
罗溪呆愣了很久,脑海中一直在反应咀嚼这句话。爹地说,他女婿来了明明没有来,来的是江睿。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还有,为什么自己这个当事人完全没有发言的权力?
就算老爸改变主意,想让自己嫁给江睿,再者,取的婚礼,那么,他应该至少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啊,犯不着突然来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招。
一旁的神父点了点头,手中拿着一本圣经,扫视了一圈,用流利的英语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和来宾的面前,是为了江先生和罗小姐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这是上帝从创世起留下的一个宝贵财富,因此,不可随意进入,而要恭敬,严肃。在这个神圣的时刻这两位可以结合。”
说完,走到罗溪和江睿中间往上的台阶,对着罗溪,庄严而又慎重地问道,“罗溪,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罗溪还未从刚才的思维反应过来,又或者脑子暂时性的休克了,居然,脑抽地点了点头,等回过头来,看到江睿嘴边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又镇定地摇了摇头。
神父面露疑惑,又问了一遍,“罗溪,你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罗溪勾了勾冷唇,如果说,这是一个骗局,而自己这个局中人,在知道被最亲的老爸当作白痴一样戏耍之后,仅存的自尊和傲气,绝不允许她继续傻傻地配合。
“我不愿意!”她用有生以来最锐利薄情的眼眸盯着江睿,一眨不眨地说。如果说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江睿绝对已经倒地而亡好几次了。
神父愣了一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目光转向欧文杨,他却是蹙着眉头。
“小溪!”欧文杨有些缊怒的声音传了过来,罗溪缓缓转过头,迎上他略带严厉而又心疼的眼眸,说出来的话如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戳着欧文杨的心,“我没想到,爹地居然这么让我意外。如果婚礼临时换新郎的话,爹地至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好让我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不是父系社会,也不是古代封建制度,爹地,你觉得,你有权利决定我嫁给谁吗?”
欧文杨愣了一愣,心里很受伤,自己本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惹来女儿的恼怒。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地望着罗溪。
江睿急急地走到罗溪身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抓着她的手,又怕面对她锋利而质问的眼眸,所以,微微侧开目光,顾左右而言,“小溪,你不要怪你爸,是我拜托他帮忙的。吴书豪也是我派人劫持了。”
罗溪冷冷地扫了一眼拉着自己的修长的大手,那双手,似乎刚从医院的盐水泡过一般,苍白得很让人害怕,罗溪想甩开,可是,那双手却抓得很紧,仿佛穷尽了毕生的力气。她就算使出吃奶的劲,也拗不过。
脑袋里,又有些异常汹涌泛滥的画面在噼里啪啦地往出冒,而且,最恐怖的是,那些画面里,毫无例外地,都有个熟悉的面孔,而那个面孔的主人,现在正一脸颓废地抓着自己的手。
很想去抓住那些画面,把它们连贯起来,可是,好像还缺点什么,就好像所有零部件都已经齐全了,就差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