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了一辈子的段成林听得秦奴良这有些狂妄的话语,并没有勃然大怒,仅仅只是面色一沉,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那自信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五百年前的自己。”
这段话语让秦家祖孙二人心下一凛,五百年前的段成林意气风发,春秋鼎盛,绝无可能想到今日的败落。
秦宣眼睛一眯,此话一出,段成林的形象突然由之前那高昂着头颅勉力用秸秆支撑自己脊梁的败犬变成了一团晦涩艰深的迷雾,让他又看不透了。
秦奴良咧嘴一笑,没有再浪费精力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那就钟鸣后再见分晓。”
他与段成林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后两人眼中冗杂的情绪全部被驱逐而出,只留下了严肃凝重的颜色。
“开始吧。”
段成林沉声说道,秦奴良则将目光投向了皇率亭旁一直无甚存在感的两名青年。
这两名青年其中一名约摸二十余岁,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谨慎与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身上穿着清心观标志性的天蓝袍服,上面绣有一云,是和段萧一样的阴脉武者。
除此之外,他的样貌无甚出奇的地方,看上去就是一名能够勉强被称为尚有潜力的武者,没有天骄那般闪耀,也没有吊车尾般引人注目。
如果之前秦宣能在快些,在凤冠殿前能遇到莫无花,他就会发现此人就跟在莫无花身边,关系密切。
而另外一位则胡子拉碴,浑身袍服制式杂乱,和清心观众比起来少了几分优雅从容,好像有一层无形的烟尘覆盖在他的身周,既是他或许不凡的阅历,又像是防守严密的盔甲。
他眼中如鹰隼般犀利的精光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只有在秦奴良与段成林二人扫视时才略有收敛,其余时候锋刃毕现,好像是不认识名传清心的观主之徒,天骄段萧,又或者,是不在乎。
“九家皇率血脉均已流落在外数百年,即便是段萧也远不足以敲响这口巨钟,为今之计,倒是要你们联手了。”
秦奴良略一扫视了一圈,口中忽然冒出这么句话,话语很是轻微,但秦宣刚好能够听到。
“联手?”秦宣刚想询问,却见那边的段成林大袖一挥,那两个陌生的武者宛如瞬移般落在了皇率亭的中央。
眼前再次一花,回过神来秦宣发现自己也出现在了皇率亭中心,正对面就是同样突兀出现的一脸萎顿之色的段萧。
他们二人与另外二人共同组成了一个相隔数步的方阵,看起来毫无花哨。
秦宣静静凝视着一脸苍白但又眼神阴毒的段萧,内心有股说不出的快意,战争的火花在这两人之间绽放,似乎一触即发。
“你们两个,是徐家,风家后人吧。”秦奴良的声音远远传来,有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无形间斩灭了秦宣与段萧心底的冲动。
“风绝尘,见过前辈”“徐荆,见过前辈”那二人朝着已然瞬移到四人眼前的秦、段二人深施一礼,举止得当,分毫不逾矩。
段成林轻哼了一声,原本他那和善的面具早已揭下,只留下了坚硬若雕塑的棱角。
“皇率神钟敲响需要浓度极高的皇率血脉,你们都已遗落多年,只有聚合你们共同的血脉之力才有可能敲响它。”
“聚合的方式很简单,我会刻下一座结界,你们只需呈五心向天式,全力运转自身功法即可。”
“到时候成,则一切好说,不成,那就没办法了。”
段成林的语气很是平静,可不知为何,秦宣却从他的最后一句话中听出来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这让他不自主地提高了警觉。
秦宣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在凤冠殿下,秦奴良的那番话,突然想到了无论对于段成林还是秦奴良来说,离开原中镜是他们共同的利益诉求。
在这个大前提前任何能够达成目的的跳板必然会被毫不意外地用上,这种跳板有可能是段家留下的后手。
也自然有可能是身负最重要皇率血脉的风,徐二人。
思绪至此,秦宣心底悚然一惊,他环视了一圈已然盘膝而坐的三人,段萧依旧是那副病恹的毒蛇模样,来自清心观的风绝尘依旧不甚显眼,而锋芒毕露的徐荆亦是腰背停止,如松如剑。
秦宣并不担心自己和段萧的安全,这来源于对秦奴良的信任,也来自于他对于秦奴良的约束。
如果段成林理智正常,他就绝对不会对秦宣下手,这不是因为什么忌惮,仅仅是因为若是秦宣没了,秦奴良必然会对段萧下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反之也是如此。
通俗地说,现在他和段萧均是对方长辈的人质,制衡着两方的筹码,让目前的局势能够稳固下去。
这种稳固会持续到离开原中镜,而在此之前的所有障碍,想必都会被这两位强者给携手铲除。
秦宣忍不住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风、徐二人,从古延伸至今的丛林法则,对于强者者来说是一块备用的木板,而对弱者来说却是一艘漏水的破船,只能在甲板上祈祷,恳求上帝的乞怜。
蓝色的元力光珠在段、秦二人大袖一挥之中于四人的中心绽放,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外蔓延开来。
仔细看去,一道繁复的花纹也随之蔓延开来,这花纹抽象异常,可却有着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的美感。
盘膝而坐的四人没人开始运转功法,静静地看着这些纹路像蛇一般向着他们爬去,没有人动弹。
秦、段二人是因为信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