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之上,不知寒暑,唯一能表述年岁轮转的,也就是每年一度的年终大比了。
武院,这个历年来便为大比场地的试炼圣地,此时丝毫不见受杀人事件的影响,反而几乎人山人海,兴奋的情绪甚嚣尘上,几乎要攀入云霄。
若从武院上空看去,以云纹数量为界,近四千名清心观弟子层次分明地挤在其中,甚至大部分弟子都在静静地仰视着天空,给人一种颇为震撼的观感。
而这,正好就是灵镜塔的视角,也同样是现任灵镜堂主的彭春来视角。
彭春来此时眼眸中似有千丝万絮缠绕其中,复杂无比,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绪,没有人能感受到他内心最深处发酵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怼,以及伴生而出的不甘。
只见他朝着棱球状的灵镜一握,旋即缓缓扭转,虚无之中传来一阵机括轮转的声音,下一刻,武院之中便传来了汹涌澎湃的惊叹声。
“我……我的天啊?!”
“那……那是什么?”
武院的半空之中,三层塔楼自虚无之中降临,少数看热闹的新弟子还在震惊之中,却没想到下一刻,几乎让他们的眼球都瞪了出来!
遮蔽了一切惊呼声的机括声缓缓降临,随之而来的是不断扩张地宛如大地般广阔的天幕!
“这……这是什么?”
有几位新弟子面带震惊,喃喃自语,身旁已然经历过一年的老弟子喟然轻叹了一声,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再见之时,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撼。
“登天九梯啊……”
第一环中,眉宇间隐有怨煞之气的青年正卓然而立,凌厉冷肃的气息让身周的弟子隐隐拉远了与他的间隔,倒显得他更加显眼了。
“终于到了今天。”
这名青年尽管气质肃杀,可眼底的深处却藏不住那一抹激动与怨怼。
他,是林海心,那个被初出茅庐的秦初踩在脚底的林海心,那个因怨背叛了段萧的林海心。
没有人知道背叛了段萧他失去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他这半年以来过得是什么日子,也自然,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对段萧与秦宣的怨与恨,发酵到了何等的境地。
唯一表露于身外的,唯有他元种巅峰几欲破关而出的强盛气息,以及斗胜壁及龙象洞上,排行前五十的闪耀文字!
“秦,初!”
他的眼底煞气一闪而过,从齿缝间咬出的这两个字眼,让他周围的弟子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环的另外一处,面相平凡的青年混杂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块,毫无存在感。
只是他的眼神深处却藏有丝丝缅怀,就像强者在缅怀自己青葱而稚嫩的前半生。
“元种……”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眼眸之中有藏不住的温暖爱恋,但随即,温暖的目光突兀地蒙上一层灰色,平白让他的眼神添上了几分冷意。
“秦初!”
第二环的阴脉区域中,段萧低垂着额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贵为观主之徒,可修炼年岁尚短,在整个一云弟子里不过中下游,观主之徒给他带来的不仅是资源与荣誉,还有嫉妒与黑手。
特别是大比这种比较混乱的环境,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在规矩之内被玩废,这是当初他被迫以残缺之姿晋入阴脉后,领悟到的教训。
“你也该出来了吧?”段萧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成百上千的人群,直往未知的远方眺望而去,他知道,那里有他的今世血仇。
灵镜塔的正下方,不同于外围区域的拥挤,这里只有百余名青年四散地随意或坐或立,尽管他们目光神态各不相同,但却有着唯一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是放松。
那种放松不是外围弟子们故作轻松的闭眼休憩,而是一种骨子里已经经历过了太多太多次的习以为常。
他们,尽皆身绣三云,是清心观最为核心的传承弟子,历年来代替清心观威震青丘的十大真传,无一例外均出自其中。
当然,这一惯例被四个月前的一位元种弟子打破了,但好在这弟子酿下大错被关入静山,这才没有让从未摸过真传之位的弟子有太多的失面。
但即便如此,这些弟子在谈到此人时,还是掩藏不住心中的酸意和不解,若不是他们偶有忌惮地望向西边的一位有些另类的弟子的话,想必秦宣的人缘,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敌对的共识。
而他们有所忌惮的那一位弟子,便是之前和秦宣走的很近的柳一迟。
说来也奇怪,柳一迟分明身着元种的无云袍服,偏偏就能出现在只有三云弟子才能出现的核心一环。
要知道,仅次于三云的二云弟子们,与三云弟子相隔足有数十丈,以至于两方形成了拥堵与宽松的极致反差。
即便如此,二云弟子也无一人敢越那一条似乎并无存在的红线一步,一举一动间都是对三云弟子们的畏惧。
而让二云弟子畏惧的三云弟子们,却同样畏惧着看似突兀的柳一迟。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了罢?”随意坐在地上的柳一迟无视周围形色的目光,顾自盘算着,似乎在期盼某个人的归来。
“登天九梯,为期三日,正式开放!”
突兀而又宏大的声音忽地响彻了整个天幕之下,近三千名弟子的纷杂之声几乎瞬间便被这道声音压到近乎于无,好似往生圣咒,又似天神谕旨,光芒汇聚于一点,此音以外,皆为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