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台前,一片死寂。
沉默许久,转而哗然声四起。
虽说白起的态度,相当之笃定,甚至就像是在提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毕竟是深入纳兰王族的腹地。
何况,还是单刀赴会,一人前往。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纳兰王族虽然被打残了七七八八,可好歹还有近十万的家底。
再加上这段休整期间的扩张,防御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一旦逼得纳兰王族狗急跳墙。
近十万人的围追堵截,纵使宁尘武力值突破天际,也要被硬生生耗死在那片隶属于纳兰王族的广袤土地之上。
“我这孙子,天生傲骨,如今做出这样的选择,情理之中。”
宁见睁开眼,神色恍惚。
经由昨夜一场促膝长谈,宁见心里清楚,从今往后,他们爷孙算是彻底分道扬镳。
而宁尘这次不借助宁王族一兵一马的力量。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剥离自身和王族的牵连,说白了,他宁河图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低下眉梢。
宁见凝视着白起双手托举的大凉龙雀,再次失神。
这柄曾经代表拥有者无上身份的天下第一剑,是不是也会随着昨天的一场谈判,就此沦为无主之物?
视线扬起,折叠齐整的青金蟒袍,正迎着风,发出低沉的鼓动声。
“大凉龙雀他不要了,青金蟒袍也弃之如敝履。”
宁见长叹一口气,精气神竟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下坠,这一刻,曾经傲视苍穹的六王爷,颇有股英雄迟暮的迹象。
宁家满门,一众族人听完宁见的这句话,集体神色煞变。
“这是什么意思?河图要走了?”
“河图是不是杀完纳兰千岁,就再也不回来了?他走了,我宁家几十万兵马怎么办?他走了,难道任由那些其他支姓的王族贼子,分割这片万里疆域?”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却像一场惊涛骇浪,席卷人员密集的现场,然后逐次席卷,直至淹没整座宁王城。
下一刻,这座承载宁姓王族近百年风光的城池。
压抑如同天要崩塌。
“你和他谈妥了?”宁见睁开眼,询问白起。
白起摇摇头,目无表情。
陈庆之等数十位王族将领,则个个面如土色。
这一趟回来,任谁也没猜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折点。
作为北方最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彻底离开,未来将会波及北方格局。
可,自家那位少帅态度已决。
无人敢忤逆。
现在哪怕是宁见亲自出面,也于事无补。
秋风泛起。
宁见抖了抖身子,然后动作缓慢的将双手塞进袖子,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这柄剑,封存宁家宗祠吧。”
“爷爷……”
“父亲,河图是咱宁家王族的脊梁,能不能等等他,兴许杀完纳兰博天,他就回来了?”
一群族人上前几步,急声劝解道。
宁见摇摇头,有心无力道,“他不会回来了。”
“除非,我宁家遇到灭门危机。”
转过身。
这位老人摆摆手,在留给众人一道苍凉的背影之后,渐行渐远。
至此之后,封神台前,响起阵阵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于宁家王族而言,这位宁见亲手培养起来的孙儿,是王族走向辉煌顶点的全部希望。
于个人而言,却是家业太大,无心担负。
算得上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都散吧。”
现场也不知道是谁吩咐了一句,然后数之不尽的人影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择日清晨。
关于宁河图拒绝重走封神台,并且归还大凉龙雀乃至青金蟒袍的消息,席卷这座打了一年又一年的万里疆域。
“宁河图到了这个地步,北方几乎他一人说了算,当真做得到激烈勇退?”
人生最辉煌,最巅峰的阶段,主动选择放下一切,归于平凡。
真能做得到?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哪怕北王朝,堪堪坐稳第一把交椅,并且曾经和宁尘亲若兄弟的皇甫飞月,也陷入了不解之中。
太意外了。
意外到所有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上官王族,耶律王族,乃至拓跋王族,悉数沉默了下来,他们既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就此事,继续议论下来。
而,身在版图靠北的纳兰王族,则进入了另外一番诡异的景象。
似乎,一柄悬坠于头顶的神剑,终于砍了下来。
外传宁河图单刀赴会,只身一人前往纳兰王城的消息,已经得到了宁王族在内的几大势力联合确认。
不日内,这尊货真价实的人间大圣。
将会亲抵纳兰王府。
城外的风,越来越大。
卷起的黄沙,宛若瀚海中的浮萍,起起落落,遮天蔽日。
伫立于广袤天地下的纳兰王城,开始集结大批兵马,环绕全城,同时旌旗摇摆,刀锋出鞘,战马横列,杀光冲霄而起形同白色绸缎,摇摆不定。
同时,一条长达数里的锋线。
陈兵三万。
长空弩,重甲军,一样不缺全副武装,悉数都被投放到了纳兰王城之外。
可惜,虽人多势众,脸色却尽是如丧考妣。
骄阳缓缓升起。
身居纳兰王族的八千岁,略显匮乏的抬起手臂,接过一片落在掌心的枯叶,怔怔出神。
一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