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末路,晚景凄凉。
前有膝下子嗣,虎视眈眈的堵在王城门外,冷血无情得喝令他慕容安兰慷慨赴死,否则别想跨进慕容王族。
后有咄咄逼人的大都督秦莫邪,誓必要砍下他的脑袋。
到最终,出手搭救得竟然是一个老朋友的孙子。
“哎。”
慕容安兰长叹一口气。
他多想再看几眼,慕容王城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那里,曾经是他争霸的热土,也是他慕容安兰扬名立万的地方,如今竟是沦落到连家都回不去了?
大半生的金戈铁马。
一辈子的功勋王者。
也该落叶归根,魂飞魄散了。
边塞苍茫,晚风悲凉。
一挂斜阳,缓缓西落。
下一刻,苍鹰与落霞齐飞,黄沙共长天一色。
“咳咳。”
慕容安兰坐在马车里,神色艰难得咳嗽了几声。
正值慌慌张张的慕容青衣,赶忙拍动慕容安兰的后背。
慕容安兰笑了笑,语气慷慨道,“没事,我慕容安兰一辈子大风大浪过,峥嵘过,也曾站在苍生之巅,光芒万丈过。”
“这一生,如此精彩,其实了无遗憾了。”
慕容青衣伸手抹去挂在脸颊两侧得泪痕,苦不堪言。
“人命有时尽,看开点。”慕容安兰细心得捋顺慕容青衣的长发,安慰道。
慕容青衣依旧沉默不语。
“孩子,你生在这王侯世家,就应该早有心理准备,家族内讧,同亲相残等同于家常便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慕容安兰继续道,“河图当年出事,并非个例。”
慕容青衣陷入沉思。
“青衣,你父亲这辈子都对权利没兴,我不好强求他。”
慕容安兰道,“所以,从你成年以来,这家主之位,我当初就准备在自己离逝以后……”
慕容青衣表情微怔,嘴巴瞪大,不可思议。
“王族出了大问题,如果被慕容康全权把控,我慕容王族,立足不了太久的。”慕容安兰有点可惜道。
慕容青衣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北王朝死了皇甫太一,纵使家族权势立即陷入被各方割据的状态,但任谁都知道,权利博弈到最后,都必须看李纯阳的态度,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安兰问道。
“是因为李纯阳手握几十万兵马,大权独掌?”慕容青衣回道。
慕容安兰点头,“北王朝现在没有名义上的掌舵人,那么李纯阳,便是当之无愧的摄|政王。”
摄政王。
干涉朝政,自尊为王。
可扶持第二主,也能罢黜北王朝任何一位被公选出来的新主。
换言之,现在的李纯阳做什么事,都无需过问北王朝的建议,完全能够任性妄为,顺心顺意。
慕容青衣讶异道,“按照爷爷的意思,李纯阳若是造反,北王朝根本就控制不了他?”
“他不会造反的。”慕容安兰摇头。
“皇甫太一于李纯阳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太一,也就没有沙场名将李纯阳了,这位老当益壮的匹夫,其实比任何人都忠于皇甫太一。”
“可问题也在这,他忠的是皇甫太一,并非北王朝。”
“作为太一的遗产,李纯阳可以誓死守护,但不需要听从任何人意见。”
慕容青衣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慕容安兰为何会向自己说这些。
照理说,皇甫王族的家事,于慕容王族毫无关联。
不过,向来聪慧的慕容青衣,慢慢一梳理,便明白了慕容安兰这些话的言外之意。
“爷爷这是……”慕容青衣神色恍惚。
“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忍不忍心,看着爷爷大半生积攒的王族霸业,就这么落在慕容康这狼子野心的畜生手里?”
慕容安兰沉声询问。
慕容青衣咬牙切齿道,“我,我不忍心。”
“那好。”
慕容安兰握紧慕容青衣的手心,呢喃道,“我走后,你就装作若无其事的重返慕容王族。”
“慕容康只要我死,对于其他旁系的宗亲,他没理由动,也不敢动。”
“待时机成熟,记得夺回王族大权。”
慕容青衣看着马车外,身负重伤的父亲,以及那位倾心男儿年轻的背影,慌不择神得喃喃自语道,“我能行吗?”
慕容安兰没吱声。
右手伸进袖口,掏出一枚令牌,亲手交付到慕容青衣手心,嘱托道,“这是我族的王令,将它交给宁河图。”
慕容青衣起先茫然,旋即眼神大亮,“爷爷这是……”
“从今往后,他就是我族的摄政王,也是你最大的靠山,有朝一日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就昭告天下,主动投靠宁河图。”
“懂我的意思没?”
慕容青衣泪眼婆娑,近乎麻木得点点头。
这是临死之前的遗言吗?
五指下意识握紧慕容王令,这位生来柔弱,纯善的年轻女子,瞳孔深处泛起一抹滔天杀意,“慕容康!”
几十年荣兴。
一朝消逝。
慕容安兰也不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
不过,这些都是身后事,管不着那么多了。
往后这北方,到底是一家独大,还是各方角逐,就看谁的命好。
“呜呜呜。”
马车之外。
丧幡鼓动,苍鹰低鸣。
盘绕在半空,忽隐忽现。
右手始终按住刀柄的秦莫邪,开始正式打量着容貌出众,王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