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乌承恩除史思明,事成固然可喜,可你此番前去,至少得拖住史思明南下的脚步,宁可让他称帝,则势必与安庆绪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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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薛白便请来了秘旨,授乌承恩为范阳、平卢节度使,令他除掉史思明。
严庄心里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重新成为宰相,这次是真正的宰相,对自己此行寄予厚望。
他让人制了一根空心的木杖,将密旨藏入其中,便辞别薛白,踏上了前往魏州的道路。
当他再次来到洛阳,却发现洛阳人心惶惶,官民都在议论叛军又要来了。李光弼就退在不远处的河阳城,消息传得很快。
颜杲卿初到任上,与王思礼、李晟商议之后,虽然也用报纸安抚舆情,却没有明确表示洛阳一定会平安无事,竟有种随时要把人都迁往它处避难的态度。
因为颜杲卿此前与张巡一起守在雍丘,最了解江淮的情形,知道贺兰进明不仅不支援粮草,还有视他们为叛逆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史思明大军一旦过黄河,洛阳根本难以坚守。
“颜公不必忧虑。”严庄道,“我此去,或可为颜公拖延时日,做好应战的准备。”
“希望如此啊。”
两人的关系早在一同在河北为官时就不甚好,如今在一条战线上迎着史思明的十三万大军,终于是放下了个人恩怨。
严庄继续北上,渡过黄河,回到了他熟悉的河北,在兵荒马乱中,直接往魏州去见史思明。
然而,才到魏州城外报了名字,他当即就被捉拿了起来,燕军很粗鲁地把他押到了史思明面前。
“你竟还敢来?”史思明沉声叱道:“把这背主求荣的叛逆剥了皮,掏出他的心肝,祭我大燕圣人!”
“大圣周王,你误会了。”严庄连忙称呼着史思明那自封的奇怪名号,道:“背叛圣人的是李猪儿,我是事后才知道的,当时之所以投降,是为了想办法救出圣人,没想到安庆绪弑君弑父啊!”
史思明抬了抬手,止住了士卒们。
是安庆绪许诺了会把大燕帝位让给他,他才率军南下。可如今相州之围一解,安庆绪也不再提让位之事,似乎想蒙混过去,那么,严庄此来,倒是成了一个人证,让他能名正言顺取代安庆绪。
“安庆绪真弑父了?”
“千真万确。”
史思明道:“唐廷派你来,何事?”
严庄略略踌躇,自嘲地一笑,道:“唐廷发生了一些变故,李亨已退位自罪,李琮成了唐皇帝,下旨称李亨当时许诺的归义王,范阳、平卢节度使不作数,须请大王重新上表到长安称臣请封。”
他话到后来,史思明看他的眼神愈发可怕。
“这样的旨意,你竟敢来宣读?”
“唐廷当中无人敢来出使。”严庄道,“只好由我来了。”
史思明问道:“你不怕死?”
“怕,很怕。”严庄道:“可我无所作为,郁郁不得志。”
史思明脸色愈冷,再次起了杀心。但他还需要用严庄来坐实安庆绪弑父之罪,这才强自忍着。
“我有鸿鹄之志!”严庄道,“我出身虽低贱,却志在掌大权,宰执天下,故而,我当年总是劝先帝起兵。没有我,岂有这大燕?”
激昂地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可惜,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安庆绪绝非良主,唐廷则根本不信任我。惜我身怀凌云壮志,不得施展。故而,唐廷无一人愿来此,而我愿来。”
史思明闻言,站了起来,脸上的杀气渐渐褪下,散发出了雄主的强大气场。
严庄感受到了他的王霸之气,纳头拜倒,道:“臣此来,非为唐廷庸主宣旨,而为投奔世间真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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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史思明开口,问道:“伱可知我的志向?”
严庄道:“主公之才能、志向,远胜于安氏!”
“我与安禄山不同。”这次,史思明不再掩饰,直呼安禄山之名,道:“我起兵造反,并非为一己之享乐。而是要掀翻大唐,开创一个新的王朝,我将励精图治,成百代之功业。”
严庄闻言,热泪盈眶,道:“若安氏有此志,我半生心血也就不会枉费了啊。”
史思明上前,亲手扶起严庄,道:“不晚,你若愿辅佐我,我必许你一个宰相。”
“主公,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在堂上,作为史思明智囊的耿仁智、周贽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浮起了猜疑之色。
待严庄退下,周贽立即就对史思明道:“主公,严庄既背主求荣,如今又来,十分可疑啊。”
耿仁智也道:“是啊,三姓家奴,万不可信。”
“哈哈哈。”史思明大笑道:“你们所言,我又如何没想到?且留下他,看看他打的是何算盘。”
入夜。
史思明设宴招待严庄,军中将领几乎都在,气氛昂然,都在说着大军南下,吓退郭子仪、李光弼的壮举。待到酒酣耳热,更是说等史思明当了皇帝,大家都是开国功臣。
混在其中,严庄见到了乌承恩。
乌承恩对他也很留意,向他敬了两杯酒。当严庄拄着那根装着秘旨的木杖去往茅房时,乌承恩也跟了过去,两人还交谈了几句。
可严庄并未把秘旨拿出来宣读,只是感慨了一句“回来真好”。
当晚,严庄住在了魏州的驿馆当中,他刻意让人烧些水来,等炉火被点燃了,他就走过去,“咔”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