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又道:“现在我那老友还没缓过劲儿来,这两年,又要将一半的收入交给山匪,我老友身体又不怎么好,上次他通信好像是说,煤矿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小儿媳打理了,儿媳很能干,维持着各方面,勉强还能活下去。”
“他儿媳叫何默君,很有书卷气的名字,一看就上过学,所以我记住了,希望,老友家真的后继有人吧!”
陆铭点点头,又微微一怔,何默君?和自己前大嫂一个名字,四年前,大哥醉酒坠湖后,大嫂就改嫁了,但应该就是嫁去了临县。
现今北方新女性取名字,都爱君啊什么的,默君这个名字也很常见。
那边刘敬堂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陆先生,你下次来,是在县里落脚?老头子妄语,您听听就算,我觉得,本镇您也该有一个落脚点,您是老板,要常回来看看才对。”
陆铭笑道:“刘叔说的对,我本来也想呢,在本镇买个宅子,现在正好,胡二狗家不被查封吗?一会儿我见到思礼跟他说,宅子就卖给我就行了,按照市价,这样,他往县里财政缴纳逃犯查扣财物时,还能受表彰,办事情干净利落。”
刘敬堂呆了呆,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是,“陆先生,您倒没什么忌讳……”刘敬堂赞叹。
陆铭笑笑:“一个小小地痞这点罪罚,又有什么可忌讳的!”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陆铭抬头一笑。
木屋外,刘思礼正大步走过来,看他走路的姿势,比上午的时候,已经变得自信满满。
……
胡旅长的宅院在镇上一众土屋茅舍中极为显赫,高高的青砖院墙围起来的大院子,石头台阶上的黑木门有硕大的门环,台阶下两旁,是两头狰狞的石狮子。
东西各两间厢房,正房六间,进去是过堂屋,东西各一间房,过堂屋往里走,又是三间内室。
现今,院内高悬的瓦灯明亮,正很多妇女和儿童清扫每个房间,用清水冲刷。
陆铭在里面转悠着,跟在身旁的是一个龅牙妇女,张阿狗的婆娘,也姓张。
黑头会暂时住在这里,张嫂给她做饭收拾房间之类的,一个月6块钱,和以前成年工一样的薪酬了。
这些来收拾宅院的妇女和孩童都是她找的,一个晚上的时间收拾好,找了十几个妇女孩童,每人1元钱,去哪里找这么优厚的活儿?是以大伙儿干的极为起劲,见到陆铭时纷纷站到一旁低头不语。
只是西厢柴房里,不时传来女子的咒骂声,也没人理会,但好像又都有点怕里面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是胡二狗的姘头王氏,龙岗一处暗娼馆的头牌来着,只是渐渐人老珠黄,又恰好胡二狗发迹,便将其带来了三沙镇。
现今其被抓起来,镇公所没地方关,就暂时锁进了这里的柴房。
等刘思礼查扣财物整理清楚,便会一起押送去县里。
陆铭自也不理会她,而且雷暴和黑风留守在附近,如果胡二狗来救其姘头,正好将其抓获。
“老爷,要我说,这样的贱人,就该扒光了游街!”张嫂在旁咬牙切齿的说,“晚点,我们就去收拾魏春丽那小浪蹄子!”
陆铭怔了怔,但没说什么。
……
第二天的开矿典礼盛大隆重,县公署头头脑脑几乎都来了。
有消息说,拿到三沙煤矿后,龚主任这位亲戚陆小先生就回东海了,许多人自然大大松口气,皆大欢喜。
陆先生也在下午离开了三沙镇,令镇上人不解的就是,陆先生留下的随从张嫂为其帮佣,可最后,却换成了死掉的魏三的年轻太太。而就在昨晚,魏三的这位年轻太太,被一帮人剪了头发绑在树上,被人扔狗屎泼尿的,就在人们叫嚣着要扒光其衣服时,黑小姐来了将其救下来,然后,魏太太就成了黑小姐的帮佣。
……
龙岗县城的友谊饭店雅间。
陆铭对面坐的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叫李玉龙,也就是李玉梅的那位远房堂兄。
在佐敦煤矿做工头,从龙岗县来说,算是混的不错的了。
陆铭品着茶,心里轻轻叹口气,民智未开的时候,上层统治阶级往往换汤不换药,其实有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张嫂,人根本没什么分寸,又压抑太久,真做了黑头的女佣,在三沙镇,那怕立时就会变得说一不二,其凶残霸道劲头,怕会比以前的胡旅长团伙的太太团,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的太太团,多少还受过教育见过一些世面,张嫂却只会按照本能好恶行事了。
就说那魏春丽,县里读过几年学堂,被魏三霸占的而已,本来也是可怜人,人也温顺,可魏三一死,就成了被任意欺压的对象,好像对魏三的惧怕,现今都要反噬发泄在她身上。
偏偏那惯常作威作福的王氏,余威尚在,很多人还是很怕她。
虽说大多数时候,恶霸乃至一些罪犯的亲人从来不是完全无辜,至少他们曾经受过很大利益,古代刑罚的一些连坐,也不是没任何道理。
但具体案例,还是要具体分析,更不能说,亲人和罪犯同罪。
三沙镇,自己已经着人策划建矿工子弟小学的事宜,但很多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
想着,陆铭摇摇头。
李玉龙,正说着佐敦煤矿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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