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飘渺宗招亲只数日时,宝月迷境忽然一夕崩毁湮灭,不得不震惊梁雍州,乃至整个九州。原本蜂聚江夏城中的候婚者无不受到毁境的威压波及,筑基以下修者,多少受到神识的伤害,中高阶修者虽无实质伤害,也大感晦气。
他们毕竟是俗世里的修者,即便如此倒霉,也不敢向世外四宗之一的飘渺表达愤怒,只得以幸好不曾踏足迷境来安慰自己,不日便尽数散了。
还没散的那些个修者也有往宝月迷境的遗址处寻好处的,想着万年迷境哪怕毁了,说不准也有残存好物,于散修而言也是莫大机缘了。这群寻好处的人里头多半是寻死物,然而有个少年僧人却是寻回一活物,是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道。
虽是活物,却已没有多少活气,然而小僧却是花了一百二十分心机,出尽菩提寺百宝,堪堪将那老道救出一分清明来。
“除华,除华!你别装死,我救了你可不是白救的!”惠寂死死的盯住眼前那脸色青白的老道,一见他微微睁开眼,便立时惊喜起来。
但他还没惊喜完,除华的眼睛又合上了,生息再度变得有如游丝。惠寂懊丧至极,几乎就要放弃,却忽然一道话音传至他的识海——你为何救我?
惠寂大喜,当除华色身难以负荷,才以传音密他,连忙应道:“我救你,自是不舍得你死,怎么说也是九州数一数二的阵法宗师,岂能死得这么狼狈!再说,宗师如此精湛的阵术,不论道修魔修都趋之若鹜,能叫人一步登天……若还没留下传人便就此陨落,岂不是我九州损失!”
传音回应道:你想继承我?但我已无力回天……
惠寂打断道:“我菩提寺素来救世救人,运用佛器法门使宗师拖延一阵时日却是不难的。若能继承宗师,我再为宗师寻个好人材供你夺舍,也不过举手之劳。”话锋一转,他又道:“当然,宗师不愿,我也不强求。我师尊慈觉上师一早命我除去宗师,且不说宗师现在油尽灯枯,便是宗师安然无恙,我手中也有师尊予我的佛器恰恰对付你。”
言下之意,除华若不配合,惠寂就要打杀他回去交差了。
传音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要继承我并不难,我的锦囊袋中有我半生藏物,于你大益。不过锦囊袋上有禁制,以你的修为实力难以破除,你在我手指上褪下那枚黑色的指环,此物可供解除结阵。
惠寂自然知道对方的锦囊袋里有宝物,也一早试过强夺,但对方虽然落魄,毕竟也是元婴真人,阵法更是九州首屈一指,寻常修者的禁制至多不过是吃点苦头,强破这个禁制却是危险十分。他虽渴求,却也不敢冒险。
此时,他一听除华有解决之法,不仅喜出望外,一眼就看到了除华手上的那枚黑色指环。指环上毫无花纹,朴素却流光溢彩,幽黑诡谲。抬手正要去取,他却骤然停住,犹疑起来。
然而传音的一句“望你达成所愿后遵守诺言。”却打消了惠寂的犹疑,除华既然如此怕死,定然不敢拿性命诈他。于是他激动的抓住那枚指环,但刚刚一沾手,他那少年端方的脸庞顿时狰狞变形,全身灵力差点失控,黑色的魔炁有如汹涌怒涛般袭来,令他随时可能暴走!
惠寂发现被算计时,已经迟了。
不过小小一刻钟,原本癫狂得浑身颤抖,摔飞一片杂物的小僧忽然停止下来,痛苦的面容也恢复平静,唯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阴鸷。
他从早无生息的除华身上取走锦囊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些日子从江夏城离开的修者太多了,无人留意过这个筑基禅修,包括封绍和封白,虽然他们现在仍在梁雍州。
虽已打算回昆仑合籍,但封绍并没急于一时,眼下碧波死于迷境,飘渺宗长生灯一灭,就瞒不住任何人。封白步入迷境搜寻师妹何鸾也并非是秘事,然而封白活着走出来了,封绍便要为此事的圆满解决做一番收尾。
好在如今的飘渺前宗主首徒丹紫乃是封绍的自己人,栽赃陷害起来也事半功倍。
虽然事实上是碧波算计封白不成而自取灭亡,但这个事实封绍总不能叫外人知晓,尤其是飘渺。一则,他不想因此事而让更多人蒙受启发,再对封白生出贪婪觊觎,不论是对他的圣兽之体还是有关山河社稷图的异能;二则,虚无峰一事后,这几十年来飘渺与昆仑早就剑拔弩张,若得知现任宗主再死于昆仑人之手,只怕要结成死仇,引发众怒。难免也让抱朴、菩提二宗兔死狐悲,多生嫌隙。
不能公开事实,便要伪造事实,封绍将黑锅丢给了抱朴宗复阳子,也就是碧波的道侣。之前碧波连通复阳子、慈觉造势三宗,以他是魔修昆仑违背盟约为由,威胁封白共享山河社稷图……这虽然是碧波掩人耳目,但封绍心中就有了顾忌。
此次虽不成,也难免将来不被旧事重提。
慈觉素性坦荡,自不屑行不义之举,碧波如今也身死,参与此事的就只剩复阳子一人。
“栽赃给他倒是一箭双雕,但他毕竟是碧波道侣,旁人能信他会对自己道侣出手?”封白若有所思的发出疑问。
封绍一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凡人夫妻尚且如此,修者的道侣还不必大难,单是一份机缘,就能叫两人反目成仇。”他顿了顿,接着道:“之前碧波独自入境想擒住你,只怕你的事只有她一人知晓,连复阳子都不曾告诉,分明是要独享。你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