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稻和村的村民们已笃定地向讨伐军保证:没有其他的进山道路了。但为保险起见,我孙子还是派出了大量人手,侦察相马山的地形地势、有无其他可利用的山道。
在此期间,我孙子派出数名辩才无碍的伶牙俐齿之辈,与山上的匪徒们展开接触、交流。
相马众的首领,名为横仓启之助。
从名字听来,就知是一名因生活落魄而不得不落草为寇的浪人。
面对讨伐军的到来,相马众摆出了一副据山死守的态势。
建于山巅的营寨,以及设于山道上的两重关卡,每天都能听见操练兵马的声音。
每临夜晚,火把晃动,无数匪徒的身影在望台、岗哨上来回晃动。
只不过——横仓启之助接下来的表现,却彰显出他刻下的心态并没有那么地云淡风轻、宁死不屈。
表面上摆出一副“我们会战斗到底,有胆就来进攻吧”的强硬态度,但等我孙子派出的使者打着“谈判”的旗号上山时,横仓启之助就立即敞开大门,恭迎使者们的到来,态度热情至极。
可见:横仓启之助显然听说过火付盗贼改的赫赫威名,并不愿与战功卓著的火付盗贼改硬碰硬。
这几日里,横仓启之助积极地与使者们交换意见。他豪爽地拍着胸脯表示:只要能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我立马指示手下们放下武器!
相马众若能主动投降,那自然最好。
然而……横仓启之助提出的投降要求,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是该说他过于自信,还是该说他没有自知之明,
简单来说,他想当梁山泊的宋江——他要求江户幕府将他和他的手下们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
收到横仓启之助提出的该项投降条件时,包括青登在内的所有人都乐了。
江户幕府治下的社会,最讲究等级、尊卑、血缘。
你一介山贼,还想被招安为有正式编制的武士?你这不开玩笑吗?
连想都不用想,我孙子直接一口回绝。
讨伐军所能接受的投降条件,仅有一个:所有山贼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争取宽大处理——横仓启之助对此表示无法接受。
使者们说:横仓启之助在得知讨伐军不接受除“无条件投降”以外的一切要求之后,气得整张脸都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眼睛圆睁、鼻孔大张。
“要我们无条件投降?门儿也没有!我手下足足有200多号弟兄!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还有相马山可作屏障!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我凭什么无条件投降?要么接受我开出的条件!要么就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火付盗贼改的铁炮、弓箭更犀利,还是我们相马众的刀锋、枪刃更锐利!”
双方的意见,始终无法谈拢,谈判彻底破裂。
既然和谈已无望……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决一死战了!
……
……
万延元年(1860年),11月24日,清晨——
拂晓的云霞,像一团玫红色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明丽。
东面半空的红霞,绚烂如花。一团团白云散布其间,仿佛是正恭迎太阳的“群臣”。
“哈……”
晚秋的寒风从全副武装的青登身侧掠过,将他的吐息凝成了半透明的白雾。
为了使握刀的手不被冻僵,青登频繁地将双掌探至唇边,向掌心、手背叹出温润的热气。
是时,太阳从东方的一条黢黑色的山岭后面露出脸儿来了。
朝阳的暖意驱散了夜晚的凉气,顿时使周围的空气带上一股清爽的意味儿。
在初升旭日所散射的霞光里,云彩被吞没成一片又一片的彤云。
山野间的雾气在晨光的照射下,化为滚滚奔腾的银波。
讨伐军全体将兵的刀枪、护甲、铁炮、弓箭,被红霞映照得闪闪生辉。
晨光逐渐扩展,由山雾组成的银波迅速消失在山的最深处,消失在远方。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蒙在穹宇上的最后一点黑纱被揭去之后,杀气腾腾的军阵彻底显露出来。
讨伐军在相马山的山脚下排成整齐的方阵,视线全都集中在前方山上的一座木制关卡。
秋风徐来,林涛阵阵。相马众在山道上所设下的首道关卡,在风与光中不断变幻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远远地可以看到无数道高矮不一的身影,在关卡上牢牢屹立,严阵以待。
金泽忠辅扶着腰间的刀,走到我孙子的身旁,说:“二番队已就位。”
“四番队已就位。”水岛任三郎淡淡道。
“八、八番队已就位。”风间信义用力地吞了口唾沫。
“三番队已就位。”青登神情平静。
我孙子微微颔首。
“那么……开始吧!”
他向身旁的一位手持巨大海螺的同心,用力地挥了下手。
呜——!呜——!呜——!呜——!
浑厚、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跟我上!”
金泽忠辅拔刀在手,一马当先地直冲在前!
紧接着,二番队、三番队……所有将兵像汹涌的海浪,扑向前方山道!扑向相马众的关卡!
瞬间,嘈杂的喊杀声,成了主宰这片天地的唯一音响!
金泽忠辅:“举枪!”
冲在最前头的将兵立即停下脚步,随着一道道“咔嚓”、“咔嚓”的铁器碰撞声的落下,一挺挺枪口闪着摄人金属光泽的火绳枪被水平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