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我的个人习惯而已。”
“个人……习惯?”青登讶然反问。
天璋院莞尔一笑。
“橘君,你是江户本地人。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在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中出现的频率有多高吧?”
“什么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的天璋院,每夜都饥渴难耐啦……”
“什么天璋院其实与年纪差距并不算大的将军大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啦……”
“什么天璋院笃姬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所以每天晚上都会让专人偷偷地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带进江户城来服侍自己,等天亮后再将这些小伙子给送出城啦……”
“什么身为萨摩藩公主的天璋院,对江户幕府毫无忠诚之心,她目前的这副很忠于江户幕府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她实质上是个一心想着给萨摩藩撺取到尽可能多利益的妖婆啦……”
“……”青登听罢,哑口无言。
对于天璋院有多受市井百姓的“欢迎”……尤其是那种热爱“幻想”的男性们的“欢迎”,青登自是清楚。
天璋院的过往充满戏剧性以及各种能引发人无限遐想的奇妙元素。
被人引作谈资,只不过是极理所应当的事情。
虽说因天璋院最近低调了许多,舆论热度稍有降低,但基本上现在到澡堂、茶馆、居酒屋等人流密集的社交场所,仍能常听到人们拿天璋院开涮。
这时候,天璋院接着往下说:
“虽说这些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一派胡言。”
“尽管很想将这些充满恶意的谣言、讥讽统统置之不理……但‘语言’的杀伤力,其实意外得大。”
“这就是所谓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吧。”
“即使是想无视这些谣言、讥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后,我想通了——既然没法完全无视这些‘语言’的伤害,那就试着去接受它们的存在吧。”
“任由那些无聊的家伙去讲吧……甚至和他们一起讲。”
“只要模仿那些无聊家伙的口吻,也跟着一起说天璋院的不是,就能感觉心里好受一些。”
说到这,天璋院露出甜美的微笑。
疏朗又阳光……完全找不到半点负面情绪在内的完美笑颜。
“不知不觉间,我就养成了自嘲的习惯。”
“不论是在私底下,还是在公众中;不论是在熟人前,还是在生人前,常会习惯性地贬低天璋院、说天璋院的各种坏话。”
“还真别说——我的这种‘自嘲解压法’还挺有用的。”
“自打频繁地自嘲之后,心情变舒畅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郁郁寡欢的了。咯咯咯咯~”
天璋院开心地笑起来。
但青登却没有半点想笑的心情……一时语塞的他,抿紧嘴唇。
天璋院在陈述适才那番话时,全程使用着像是在说啥乐事的爽朗音调。
在如此爽朗的音调之下,在如此明快的话语之中,所潜藏的内容却是如此沉重……
因为没有类似的经历,所以青登也不太能切身地体悟到“成众矢之的、被千夫所指”是何样的感受。
肯定会觉得很煎熬吧……青登心里这般叹道。
说来突然——就在这时,青登的心神蓦地飘到了远处。
……
(虽说这些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一派胡言。)
……
回想完天璋院刚刚亲口说出的这句话后,青登不自觉地于心中暗忖:
——天璋院殿下说市井里所流传的这些传言里,一部分是真的……哪些部分是真的?
各种或正经,或……有点不正经的猜想,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逐一地自动在青登的脑海中弹出……
这时候,天璋院再一次地像是有着读心术、看透了青登的内心所想似的,抬手轻捂住红唇:
“橘君,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市井里所流传的那些与我有关的传言里,有哪些部分是真的?”
天璋院一边以调侃的语气这么问道,一边微微眯起美目,送给青登充满戏谑之色的眼波。
瞳中的眸光、眼睛的线条因眯眼的动作而更显妩媚……被她这样的眼神所看着,会有种自己的心脏正被一条轻柔的丝绸轻挠着的感觉
“……?!”青登猛地一怔,紧接着差点露出愕然、窘迫的神情。
这会子,刚刚才复制到的、正“热腾”、“新鲜”着的新天赋:“帝王之术”发挥了作用!
青登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地动用这个新天赋。
凭着“帝王之术”所赋予的过人的面部肌肉控制能力,青登于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让窘相显露出来。
虽说保持住了淡然的神色……但青登的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掀起不平静的风浪。
——这女人是有着“能根据他人的神情来判断其内心所想”的天赋吗?要不然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想啥的……
内心所想被天璋院精准点中。
联想到自己刚刚所作的那种种既有正经的部分,也有些许……不正经部分的猜想,青登顿感十分地自惭与尴尬。
正当他思索着要如何将眼下这个让他甚感窘迫的话题,给忽悠过去时——
哗。
左前方再次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
谈话因受拉门声的介入而不得不中止的二人,循着声音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