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这本《红楼梦》,被她翻看了很多年,已经有些旧了。
那是江与儒送她的生日礼物,在她十二岁那年。这是晚歌留下与他有关系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没舍得藏起,偶尔拿起似乎都还有他手心的余温。
午后的斜阳打在书面上,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书翻了起来。一片金黄的梧桐叶夹在书中,上面题诗:摧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晚歌睡得很浅,感觉有光影晃动,她缓缓睁开眼。以为是秋禾,所以她也没在意只是揉揉惺忪的眼睛,刚想伸个懒腰不经意一瞥,却惊住了。
那刚毅的脸庞,沉浸在柔光中。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捻起梧桐叶,目光柔和看着叶子上的诗句。
这是晚歌见过最好看的侧脸。她忽然想起那日秦文声离开小院的背影,也是这样浸在光晕中。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透明的玻璃。
她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思绪却飘远。直到景青山弯起嘴角侧过脸,有些促狭地望着她道:“看够了吗?要不要我继续转过侧脸让你看个够,也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晚歌冷笑一声:“你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景青山耸耸肩道:“怎么?是嫌我这报恩的礼太浅?那可如何是好,我身无长物,就只有这个人了。你要的话,我也不介意送的。”
晚歌有些气结,她的所有棱角,这些年都已经在秦家被磨平了。她还以为,她心如止水,怕是没有什么话语能再让她轻易动怒。可她没有料到,她的生命中会出现一个叫景青山的人。这个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她生气的人。
稍稍以冷静下来,晚歌才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特意交代了小北一定要锁上门,他怎么可能还能跑出来。这还是大白天的,万一让其他人看到了恐怕是说不清了。
景青山微微一笑:“呃……改天换把好一些的锁吧,那锁质量太差,坏了。”
对于这个说辞,晚歌不相信。
晚歌扶着额头想了想,认识他才一天一夜,可这人真像是上天派来整她的。她那被磨下的棱角,在他的刺激下正在疯涨。
每次都被他气得够呛,却总拿他没办法,她不由转过头望着他。
景青山微微一笑,眉目舒展,撑着头靠着桌大大方方地是彻底挫败了,这人不只是说话气人,连动作表情都很能气人!
挫败的她,叹气道:“我瞧你不光是神采奕奕,还能胡说八道。看来,你已经完全康复了。既然这样,我这小庙也容不下您这尊大神,今晚子时过后你就离开吧!”
景青山立马收敛起笑容,也不顾什么礼节,坐到床边:“晚歌,你知道昨晚你那巴掌有多痛吗?你救了我一命,也差点要了我一命。全然是我命硬,不然昨晚我可死在你手下了。我刚刚才从鬼门关走出来,你现在要送我走,这是要再把我送回鬼门关吗?”
晚歌挥舞着手赶他走:“走开!谁让你坐这!”
景青山一脸痛苦,捂着那受伤的肩膀,以肢体无声地控诉晚歌。
晚歌正束手无策,院外便听余氏唤她。这下晚歌可慌了神,从来没有如此动作敏捷过,一把就将景青山从床上塞到了床底。
动作是一气呵成,可这过程却在心里将景青山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