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斋的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似乎好像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慕媛第二日照例陪着赫连睿去念书,清心斋里一切照旧,小书童蹦蹦跳跳的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只是进了屋子却没有见到昨日里的罪魁祸首赫连旸,据说他被皇上惩罚了,关在长喜宫闭门思过,要十日之后才能出来。

“最要命的是,”九皇子赫连弘一脸讥讽的笑容:“父皇让十弟写一篇反思的文章出来,不能少于五百字,这可如何才能做到?十弟便是写一百字都为难,更何况要他写五百字呢!”

看起来这位九皇子素日里被于然椒房母子欺负过,看他说话那神情便知道他心里正在暗暗叫好,慕媛低着头给赫连睿研墨,一边偷眼打量着那位九皇子,就见他个头不高,站在赫连睿身边看上去似乎比他还要矮小一些,脸上的笑容可是实实在在的。

“你们在说些什么?九皇子,昨日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张延之从桌子后边走了过来,站到赫连睿的桌子前边,看了看他放在桌子上的一叠纸:“这便是抄写的《孝经》?”

赫连睿点了点头道:“是。”

张延之将那几张纸拿了起来看了看,颇为不满意的摇了摇头道:“皇孙殿下,你这字还需要多加练习才是。”他看了看屋子里的五名学生道:“我现儿要去文心殿议事,你们先将《孟子.公孙丑》的开篇熟记于心,下午我再来考考你们。”

旁边三位皇子听着张延之又在说道赫连睿的字,一个个露出了笑容正准备嘲弄他,突然停到张延之又布置下任务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来得及收起便将眉毛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摸起了桌子上的书,直直的盯着书页,真恨不能将那些字抠出来吞到肚子里头去。

慕媛拿起书来看了看,那章的开篇是慕府的先生曾经教过哥哥的,后来姑姑也重新教了她一遍,现在太师又点了这一篇,看起来很是重要。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她轻轻的吟诵了开头几句,只觉得朗朗上口,又意味深长,赫连睿在旁边听着都发了呆:“媛儿,你念得真好听,这句子都是这般断句不成?”

瞥了赫连睿一眼,慕媛开始给他细细讲解起这文章来,旁边桌子几位皇子殿下看着慕媛伏在桌子上有板有眼的和赫连睿讨论着什么,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位慕春衣真是好才情,年纪小小就能当先生了!”

听到讥讽之声,慕媛头都没有抬,只是继续和赫连睿探讨着那文章的意思。赫连睿本来在慕昭仪那里学了点粗浅的底子,现在又有慕媛在身边和他商讨,只觉得茅塞顿开般,她说的话自己都觉得有道理,而且《孟子》里那些枯燥的话也无端生动了起来。

张延之果然下午才过清心斋来,点着几位皇子皇孙问了下今日上午自行修习所得,发现赫连睿竟然将那文的开篇意思把握了个□不离十,这可让他吃了一惊。赫连睿跟着他念书也有几个月了,因为他那首《纸鸢》的诗,自己不免高看了他一眼,对他期望值很高,以为他该是个绝顶聪明的,没曾想跟着自己念书以后才发现他的天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只比其余几位皇子略好些,而且学习很勤奋。

今日和往常相比,赫连睿却表现得不俗,张延之看了看垂手站在书桌旁边的慕媛,心里想着该是这位慕春衣的功劳。慕昭仪聪慧绝伦,她的侄女也和她一样,不是池中之物呢,张延之一边听着赫连睿解读,一边看着站在旁边的慕媛,突然想起了上午文心殿之事来。

文心殿里站着数十名大臣,见了张延之走进来,皆颌首示意。张延之仔细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文臣,而且以汉臣为主,胡族文臣只有一个太史令高远。

皇上这是准备做什么?张延之有些好奇,素日朝堂里汉臣的重用程度远远不及胡人,今日却为何将这一干汉臣都召到文心殿里了?他站到了路昭身边,拿眼睛瞟了瞟他,路昭朝他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昔日汉高祖斩白蛇至武帝历六十余年,太史公司马迁乃修《史记》,为圣贤明君、良相忠臣立传,以史为鉴知得失,昭示后人。而我大虞自太祖以来已历百年,可却无史书记载,朕何以对先祖,又拿什么来教化民众?”赫连焘看了一眼立于殿内的大臣们,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的神色来:“今日朕请各位爱卿来,便是想说这修史之事,有哪位爱卿愿意主持此事?”

大殿里一片默然,文臣们互相望了望,可谁也没有开口。赫连焘讶异的看着众人道:“莫非此事很为难不成?”

这时一人应声而出,大家一看,却是中书侍郎崔英,只见他握住玉珪道:“皇上,我大虞自太祖来,文治武功,莫不四海敬服,理应书之帛简,镌于金石,昭之当代,示之后人。然人无完人,虽圣人不免有过,臣等不敢妄自非议。”

崔英的话说出了在场文臣的心声,历代史官著述,很少能有善终者,即便是太史令司马迁,也身受宫刑,连做男性的权利都被剥夺,谁又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去著那国史呢?

就听赫连焘大笑道:“史者,人之口也,心口一致谓之实,故有史实一说。秉笔直书,乃史官之美德也,大虞国史尽可从实而录,众位爱卿不必多虑!太史令高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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