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霍兰奚正要拒绝,却发现自己的属下们不约而同地朝音乐传来的方向望去了一眼,随后又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少……少校……”夏格尔率先喊出一声,其余的士兵们也抬头望向了自己的长官——即使轮流执行任务,他们仍感倦意浓重,一张张年轻面庞充溢疲态,一双双机警眼睛布满血丝。
刚才还对v1中队的人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这会儿倒全换上了憧憬万分的神色。毕竟都是些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过不了实打实的禁欲生活。他们也想跳舞,也想喝醉,也想大笑大闹,声色犬马。
停顿片刻,霍兰奚对着士兵们点一点头:“你们去吧。”
可士兵们还没转身,又被空军少校唤了住:“等等。”
那双颜色极淡的灰蓝色眼睛一一扫过那些年轻脸庞,小伙子们不由忐忑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长官会收回成命。
“只准喝酒,不准生事——”空军少校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停顿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听见了吗?”
“遵命!少校!”以夏格尔为首的年轻士兵们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官神色异常,齐齐敬了个礼后,就一溜烟似的跑开了。他们互相打闹推搡,快乐得像出囚的鸟儿。
v17中队的士兵们刚走出不远,负责雷达勘测的舰员就叫喊出声:“这太反常了,我们又截获了梅隆星人的舰队信号!”
“信号显示他们正去往‘珀纽斯二号’矿星。”另一个坐在仪器前的勘测舰员接着说,“自‘酒神三号’矿星被劫掠屠杀之后,梅隆星人就频频前来骚扰。尽管每次派来的舰队与歼机数量都不多,但他们一定在酝酿什么大动作,可惜我们无法破译更多了!”
“我去察看一下。”霍兰奚返身就走,被身后的武烈及时叫了住。
“少校,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你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好好阖过眼了,让你的士兵们去吧。”
“不,他们在狂欢,我已经批准了……”他真的疲倦极了,临界了人体的极限,肩膀却在这个时刻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撕心裂肺的那种。霍兰奚说话时没有转回过头,他不想让自己疼到满头是汗、面容扭曲的样子出现在旁人面前,可所有人都看出他很不好。
眼球的颜色淡得有些吓人,眼眶倒似浸润了鲜血。尽管双拳紧握,空军少校的肩膀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音调也变得古怪:“预警信号可能只是圈套……歼机出动太多容易暴露行踪,我一个人……一个人去就可以……”
“无论如何,你都不准去了!”武烈拔高了音量,试图阻止对方的一意孤行,“我命你现在去休息,一周内不准离开奥德赛号!这是命令,霍少校!”
“我抗命。”霍兰奚没有停驻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过他没有走往歼机停留的发射舱,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在可怕的疼痛将他摧毁前,他必须给自己注射一针。
属下没有将空军少校请来舞会,顾林中校索性亲自出马。他出现在了奥德赛号的最底舱,发现门未阖上,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
底舱原本只是储物间,被临时改为v17中队的寝室后也改不了它们的潮湿狭窄。简单收拾了一下的储物间还算干净,但毕竟与上等舱的高枕软床天壤之别,过于狭仄简陋的地方令顾林不由皱起了眉头。总指挥官的指示他铭记于心——你的任务不是配合霍兰奚,更不是辅助他,只要尽你所能给他难堪就行了。这样的命令无疑折损了顾林身为一个军人的尊严,但正因为他是军人,他才不能对靳宾的命令摇头说“不”。
冰冷的白炽灯光罩于头顶,霍兰奚就坐在一架简易的折叠床上。床上散落着深蓝色的空军军服和两支已经注射了的针剂,男人刚刚将衬衣穿上,扣子还来不及扣全。
“给我……给我五分钟……”一支针剂就足以让一头腹部被剖开的大象趋于平静,但空军少校为自己注射了两针——这种强效止疼剂的药效已经越来越慢,天崩地裂的疼感却一次比一次更强烈。他垂着头,两手握拳撑着膝盖,手背上青筋骤显,皮肤泛着可怖的青色。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像受伤的兽类一般令人心悸,“五分钟后……我就出发……”
一点点温热的液体从男人的眼眶里落出,打在了膝盖上。深蓝色的军裤立刻渗下了一滴红色血迹,接着又是一滴。
霍兰奚以拭泪般的姿势擦了擦脸,可是顾林还是看见了,他看见这个男人的眼睛正在流血。震愕之余,空军中校惊呼出声:“你这个样子不能再出去巡察了!也不能再参加战斗——”
“我很好……五分钟就好……”
“这样的身体状态你怎么还能飞行?!”两道粗重的眉越拧越紧,将一张硬朗的男人面容拧变了形,顾林自己也未察觉自己语声中的愤怒,“你很不对劲,你自己没有发现吗?我要上报空指中心,暂停你所有的飞行任务!”
旁人的劝告他一概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地重复:“五分钟,只要五分钟……”
“你他妈在流血!你这是在找死!”对方的不听劝阻更为空军中校的怒火淋油加薪,顾林几乎失态地大吼,“你图什么?你不要权力,不要女人,你这样一次次置生死于度外到底图什么?英雄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