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居钰道:“为什么前辈你会生活在这暗不见日的修罗海底?你跟袁丸麒毒王和钟黛溪瘟妃有什么关系?”
那人道:“毒王,瘟妃?可笑,可笑。给我养大,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关居钰听他话间有“养大”二字,不禁一凛,猜起了一神秘人物的姓名,嘴巴颤抖,支支吾吾地道:“难……难道……你是轮回……轮回……”
那人提气森然道:“吾乃清乾隆弘历年间庶人,轮回子是也。”他内力令人难以想象,霎时之间,八窟妖堂,不,几乎整个修罗海底,全是这句话的回音传播,宛如鬼神幽啸,又似天仙灵乐,吟唱于无尽黑暗之中。
说话者不是别人,确实是袁丸麒、钟黛溪师父暨养父身份的长寿健者,轮回子。他生于清朝乾隆年间,距今依旧存活未死,实乃惊人寿命,算来该有两百多岁了。
关居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腿一软,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杨诣穹见他这么大反应,奇道:“他是什么人?”关居钰道:“他是袁丸麒和钟黛溪两人的师父。”杨诣穹矍然,暗道:“怪不得,我给这种人下毒受招,险些休克,倒也不失面子了。”
关居钰皱眉道:“钟黛溪说你死了三十年了,为什么还活着?”轮回子道:“过来说话,缩在那儿防着我作甚?我不会再伤你们了。”这话一出口,已令关、杨确定了位置,乃是发自从左往右数的第四口洞窟内。二人相顾点头,很想知道这位神秘人物是怎样一副面貌,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向其处洞窟走去。
入了黑窟,向前深行些许路,拐了三个弯,忽听右侧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两个小瞎子,还往哪跑?我在这。”正是轮回子在说。
关居钰将地图荧光前伸,向来声处照去。杨诣穹见是一位比自己还矮了一个头的老人,满脸皱纹,横竖交错,多得可怕,前额发少,后脑勺发多,蓄了一条长长的辫子,辫子怪味浓重,自是因长时不洗头之故,身穿一件红色袍褐,垂至裤脚,整口牙齿几乎掉光,双眼无神,枯瘦猥琐之极,荧光照耀下,脸上绿油油地闪烁着,说不出的恐怖。衰老至斯,不由得惹人同情,到底活着有多累。
轮回子道:“世上无人知道吾之存在,死与不死,又有何异?”关居钰道:“可我听钟黛溪的意思,你的这两徒弟应该当你逝去了才对。”轮回子老眼晃动,道:“阿溪……这傻丫头……往事多忆无益,我‘死’了三十年,麒儿和阿溪仍将我记在心中,不忘当年师恩,甚善,甚善。这修罗海底,是当年麒儿、阿溪拜我为师之地,八窟妖堂,即昔年的练武场。”
杨诣穹回头向八窟妖堂那边看了看,问道:“其时为什么不昭告天下,正式成立门派,做武林江湖的一份子?而在青境戈壁的荒凉泊底,默默无闻地教两孩子毒术本事?”轮回子冷眼瞧了他俩半晌,道:“以汝等所见,视毒术以何?”杨诣穹听他口气,颇具文言韵味,汉语发音却很是纯正,心想不愧是从清朝活过来的人,当下肃然道:“武功无善恶,人品有分辨。”轮回子道:“当年的我,思想封建保守,与人交谈,总难以投机,如不中听言之,便谓我乃吝啬之人,手段毒辣,性孤品癖,何尝不斥我于千里之外?世人斥我,我便亦斥世人,江湖武林,不过南柯一梦,最终皆归尘土。晚年得两孤子,抚养长大,将一身手段教之授之,老怀为安矣。”
关居钰道:“那两孤儿就是袁丸麒前辈和钟黛溪了,对吧?”轮回子道:“麒儿、阿溪从小相亲相爱,也很听我话,纵使不打骂,亦半分不违抗。”杨诣穹道:“阁下斥世,却爱子情深,如此说来,除了袁毒王和瘟妃外,不肯传授本事手段给其他人了,对不对?”轮回子不答,示意默认。杨诣穹道:“你却不知,如今袁前辈决定此后广开门路,收徒天下,岂不与你当年的规矩主旨背道而驰?”轮回子道:“此事我已知悉。”关居钰问道:“你怎么看?”轮回子抖了抖袍褐腰束,说道:“虽有见解,不过活死人耳,有何意味?”语气淡然,好像说自己就是个活死人,世界上的大小事,天塌下来也跟我没关系。
杨诣穹道:“你‘逝世’之后,毒王和瘟妃水火不容,多次亟斗,手足相残,其中原因,恐怕除了意见不谋合,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你。”关居钰道:“术堂门派大典,瘟妃极有可能会现身,向毒王施加杀手。我和诣穹曾听袁前辈说,瘟妃企图灭亡西海毒门。”杨诣穹道:“不错,所以,阁下怎么看?是否应该现身于世,阻止你的两徒弟纷争?”他心想若轮回子出现劝说,钟黛溪和袁丸麒不再争斗,思江便也没有生命危险的隐患。
轮回子静语半晌,道:“阿溪是为我好,麒儿是为世人好,两者都算有各自的道理。随缘吧……随缘……听天……由……由……”他话音越说越慢,言及这里,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只因此人年纪太古,杨、关认为这是长寿老人的正常现象,也不以为异。
关居钰道:“听你的口气,像对武林世事了解通彻,你认为毒王和瘟妃斗争起来,谁会赢?”
轮回子没有回答,略微喘气,喃喃呼唤着“麒儿”、“阿溪”的姓名,最终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