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也跟着恍然起来,但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她隐约记得在济阴潜伏这几天,物资运输什么的,根本不像是支应事故,反而有些全力以赴的感觉。
但好像,全力以赴也不会改变局面吧?
于是,干脆沉默。
同样的,王公公听到二人言语,也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黯然下来。
一阵闷雷响起,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显然,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天时如此,凡人之不堪又算什么呢?
“我后日率众出降。”王公公叹了口气。“李十二郎,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什么,但这事情你既掺和进来了,还请你务必做个维护,尽量为城内无辜做个周全。”
李十二张口欲言,但很显然,出仕许久的他还是知道军队做派的,更是从刚刚交流中晓得韩引弓的桀骜强硬。
倒是今年刚刚补入靖安台东镇抚司的李十三娘,脱口而对:“这是自然。”
王公公重重颔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下邑向东数十里的地方,芒砀山中,那个山头上的聚义堂中,绰号通臂大圣的大首领王振唤来了几个下面的首领,刚刚交代了自己的难处:
“诸位,你们也该知道了,这几日,我许多旧日同僚轮番来找我,有人希望我北上去打官军,有人希望我能招安做官军打盗匪,我现在心里已经乱了,不知道该帮谁?”
此言一出,下面人便都晓得对方意思,立即便有人来笑:“大头领的意思莫不是两不相帮,就在山上坐着,省得坏了义气?”
王振干笑了一声,他还真是这般想的。
且说,对于王振来说,之前对张行的许诺和义气绝对是没有半点折扣的,但司马正对他的影响太大了,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全面动摇了,只不过司马正最后没有领兵出来,韩引弓什么的他可不认,而白有思的到来与张行的召唤也的确让他重新动摇了回来。
但是,这不是老伙计吕常衡又来找他了嘛,这个时候干脆两不相帮,省得坏了义气,乃是王振的真实想法。
看到王振来笑,其余几个头领也本不愿意出兵,却是纷纷附和,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
可就在这时候,堂上的二当家,范厨子范老六忽然开口:“大当家,你知道你另一个同僚,周行范今日也从东南过来,到山上了吗?”
王振微微一愣,继而色变:“小周现在何处?”
“在我那仙人洞里。”范厨子摸着肚子来讲。“他来的时候,那个吕都尉还没走,我怕他们火并,就把他安抚在了我那里。”
王振长呼了一口气,连连颔首:“辛苦老六了。”
“不辛苦。”范厨子继续平静来言。“他之所以愿意留下,是因为我对他许诺,一定能说服你,出兵北上,去打官军……否则,看他的样子,怕是要与什么吕都尉做个生死,好逼得你就范。”
王振再度愣了一下,然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再三愣住,最后方才醒悟对方的意思:“老六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对三哥当日来山上驱虎下山过河那件事耿耿于怀吗?如何有了这般清楚立场。”
“耿耿于怀自然是耿耿于怀的,谁遇到那种事情不耿耿于怀?”范厨子站起身来,摸着肚子来讲。“但是大头领,那又如何呢?”
“那……”坐在最中间交椅上的王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范厨子早已经继续讲了下去:“道理很简单,他当时是官,我是贼,他做官来对付贼,我虽然心里不得劲,却晓得道理,也不好说人家不对,只怨自己没有本事……同样的道理,大当家,今日的局势,你若是碍于局势降了官军,去做了官,自然有官军的说法,我也无话可说。”
王振有些不安的在座位中扭动了一下身体。
“可如今既然没有去做官,便还是个贼,既然是贼,就要有贼的道理……哪里有官兵跟反贼生死相博的时候,摆出一副两不相帮的道理来?摆出这个样子来,官兵和贼无论哪个胜了,能放过你?”范厨子继续来言。
王振沉默无声,堂中其他首领也都议论纷纷,俨然都觉得范二当家这番话极有道理。
“所以,大头领。”范厨子继续正色来问。“你到底是准备降了官军,还是继续做贼?”
王振继续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头领们的注视下开了口:“司马二哥不来,其他那些玩意如何能让我心服?我不降官军的。”
“那就是继续做贼了。”范厨子腆着肚子四面来看。“既然是贼,便该像个贼的样子……我在这里提议,就请周头领上来,然后一起商议出兵北上、助黜龙帮一臂之力的事情!大头领,还有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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