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徐大郎,心中却早已经醒悟过来自己真真是小觑了人,只以为李枢必然会主动出来与张行做争端,将事情抑制住,却不想,人家只是门前三言两语便已经妥协成功。
什么叫做大事的人?
自己如何与这两人相争相别?
此时此刻,只恨自己未曾想明白,张行迫不及待要拿名气换成实利,李枢又何尝不是?平白在两面一起失了脸面。
接下来若是商定起兵,自己怕也是真要一心一意做个反贼将军了,只可惜,到时候家业也要散了,父亲那里也难交代。
都怪王五!
当然了,徐大郎心中百般懊丧,却不耽误他面色如常,痛痛快快坐了上去。
接下来,众人各自排位,依次落座。
算了一算,张行带着王振、周行范,合计三人;
王五郎庄子上自带着三个人,乃是魏玄定、张善相、丁盛映……后二者是济水和外黄的帮派首领;
还有独自来投,却算是跟着张行的濮阳牛达,他爹是濮阳县的县尉;
以及因为淮右盟关系,算是张行这边的马胜及其女马平儿。
加一起,大约是十来个人。
而对面那里,李枢以下,徐大郎带着鲁氏兄弟、郭敬恪,单通海也带着梁嘉定、夏侯宁远两个黑道头子,大约七八个人。
至于说其他人,不是没有,但委实没有说法,或者不好算是首领。
除此之外,说句良心话,就算是这十八人都有说法和班底,也都不值一提,因为十八人里面几乎算是各怀鬼胎,有人根本就是充数的,有的人素质恐怕也堪忧……甚至张行心知肚明,这些人里面,到最后必然有反目成仇的,必然有中道崩殂的……但是张行眼见着十八人落座,便是心中对这些一清二楚,也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充实感。
无他,再小的组织也是组织,想要以弱胜强,想要对抗大魏这种军国一体的暴力机器,想要安天下,组织的力量不可替代。
其次,这只是因为自己抵达济水上游,遇到了这群素质较高的豪强之后,在极短时间内聚起的本地豪杰,而只要将组织铺开,到时候真正的英雄豪杰就会涌入其中,成为一股真正的强大力量。
总而言之……天地会也好,拜上帝教、太平道也罢,梁山泊也成,迷信、庸俗、良莠不齐,各种各样,但一定要有一个组织。
而今日,便是一个组织的雏形。
“诸位,我其实有些犹豫。”诸人坐定,张行立在堂上,在身后魏道士、身侧李枢以及其他十几人的目视下再度缓缓开口。“要不要今日就列出体统来,要不要今日就扯出一些门道来……因为人还不够,淮右盟的兄弟们没来,更远一点的巨鹿泽豪杰也没来,再远的登州程大郎、河北的雄天王、沂蒙山的知世郎,以及其他各位英雄豪杰,想等,都是可以等到的,尤其是很多人都跟我和李公有切实的过命交情……但都还没来……可在下,已经迫不及待了,而且在下知道,诸位也迫不及待了。因为咱们心里都有一团火,俱在一起,宛若真气呼应,自然成阵……所以,有些事情,现在就要做!有些体统,现在就要立!有些话,现在就要说!”
“张三哥,那就请你把话说出来,要我们如何做?”王五郎得偿所愿,热血沸腾,乃是主动呼应。
张行点点头,却看向了徐世英:“徐大郎,你以为,我们今日该做什么?”
徐世英当即起身,张口欲言,却反而肃然拱手:“都听三位首领的。”
“其实,今日不是要起兵,而是要结义。”张行转过头来,环顾四面。“但不是一般的结义……是要立下目标,定下规矩的结义!”
“敢问是什么目标?”徐世英如蒙大赦,即刻追问。
“剪除暴魏,安定天下!”张行脱口而对。
“敢问是什么规矩?”堂中安静片刻,单通海眼见着其他两人都已经出声,却也是肃然起身拱手。
“这还用说吗?”
张行缓缓以对。“要反魏,可暴魏何其强?我们何其弱?而若要以弱胜强,便要上下一体,团结一致;便要行事仁明,广纳人心;便要指挥分明,如臂使指;便要严守秘密,维护兄弟……至于若有叛徒出卖,坐视不救等等素来已有的规矩,便是寻常山寨都有,何况我们?”
单通海本人若有所思,几名本地帮派首领不免窃窃私语。
而就在这时,一直很和缓的李枢忽然起身,与张行并列,然后全身辉光真气鼓动,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堂,却只是冷冷来问:
“诸位,聚义成塔,剪暴魏以安天下,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议论吗?”
张行见状,也运行起全身寒冰真气,堂中更是一时冷彻入骨:“我与李兄已经说完,便要结义,然后定下规矩和方略,谁人赞同,谁人反对?”
堂中鸦雀无声。
然后一直冷眼旁观的魏玄定忽然起身,就在两人身后大声来说:“我赞同!”
王、徐二人心中猛地一突,抢在王振、周行范这些必然要赞同的人之前昂然应声,也都赞同。
单通海见状,不再犹豫,也立即出声。
这三人与那两人既然都应声,其余人等,甭管心中怎么想,全都一起赞同起来。
待到十八人全部站起,张行还要说话。
却不料,身侧李枢忽然掩面,当场落泪。
就在其他人准备上前劝一劝时,这位关陇门阀